楊斂往一邊啐出混著血液的唾沫，呲牙咧嘴地站起身，看向正舉著一把B-2500電漿手槍的曹淇。

曹淇飛快地瞥了一眼楊斂，“你沒事吧？”

“還好，咳！”楊斂一只手扶著門框，一只手揉搓著自己的胸口，“我去去就回。”

蘇蘇焦急地沖來，扶著楊斂離開。

房間的地毯上，袁玉安跪在地上，滿臉血跡的他深深地瞪了一眼死去多時的女服務生，立馬就朝地上嘔吐出大片惡心的液體。

曹淇握槍的手微微顫抖，她咬著嘴唇，“你都不知道兇手是誰。”

彭軒雙手握成拳頭，一副要原地炸開的模樣，血管和眼球似乎都在凸起，“這個賤人！兇手？兇手就是這個下三濫的賤貨??！?。。。　?

袁玉安一只眼睛被打得睜不開，坐在地上，語氣中充滿了仇恨，“你知道我是誰嗎？便宜貨，我一句話這個小鎮上所有人都要被送去能源礦產，挖一輩子的礦。大老粗，你死定了，竟然把我打成這樣。再有幾個小時——”

袁玉安的話還沒有說話，彭軒抓住時機，一把搶過曹淇手中的電漿手槍，將她推倒在地上，然后轉身將槍口頂在袁玉安的額頭上，“去死吧！”

看到這一幕，倒在地上的曹淇失聲尖叫；走廊里的老板趙銳嗚咽一聲昏倒在原地。

“執法部探員，住手！”楊斂大喊一聲，同時朝彭軒的左腿開了一槍，另一只手上握著他的探員徽章。

啪嗒！

電漿手槍跌落在一邊，彭軒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楊斂驚訝于彭軒的身體素質，一腳踢開電漿手槍，來到他面前，手里仍舊攥著徽章，“你現在因為涉嫌殺人被我拘捕。你，你現在因為涉嫌謀殺被我拘捕！”

彭軒最后無助地望了一眼死去的女服務生，低下了頭去。

3049年8月19日早上9點，暴風雪，集氧酒館。

酒館一樓的左右兩邊均擺放了一張餐桌，袁玉安和彭軒二人各自一邊。

楊斂讓一個叫作謝炎的科研人員找來結實的材料，好讓他束縛住身強力壯的彭軒。最后他領過謝炎遞出的皮帶，勉強把彭軒的雙手“銬”在了一起。

生活在集氧小鎮的人對生活在檸苔的人來說，是徹頭徹尾的下流階層，這一點雙方都再清楚不過。

彭軒沒有再次忽然暴起發難，主要的原因是楊斂此前放在他眼前的執法部徽章。他可以在盛怒之下開槍打死嚷嚷著自己是重要人物的袁玉安。但是他沒有膽量，三番五次挑釁并且試圖殺害一名執法部偵探。至少，不會在監控設備處處都是的酒館內。

楊斂端著一杯熱咖啡來到袁玉安的對面坐下，平板擱置在桌面上，一只手里握著一支用來在平板上書寫的筆，“好吧，把你的敘述說一遍?！?

鼻青臉腫的袁玉安輕蔑地挑著眉頭，斜視楊斂，“少說廢話，也別來那一套。我沒有殺死任何人！”

“哪一套？”楊斂啜了一口咖啡，“看到右邊的大家伙沒，他認為你殺死了他的寶貝兒。哦！我差點忘記了，那個大家伙差點就一槍把你的腦袋給崩掉了。哦！我又差點忘記了，是我在差那么一丟丟的時候，救了你一命。”

袁玉安身子前傾，直視楊斂，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沒有殺死她，偵探破案的一套在我身上不管用！就算你是真的，你也沒有任何管轄區在檸苔以外的地方??！你這個便宜貨?。。　?

“我問你，你知道她的名字嗎？”

“誰？”

“死在你床上的女人?！?

“我管她叫什么名字?！?

楊斂放下咖啡杯，平心靜氣地開口道：“既然如此，我把你和大家伙關在一個房間里，我再去通知小鎮的警署長，如何？”

袁玉安慌亂地瞥了一眼酒館盡頭處時時刻刻盯著他的彭軒，低聲呵斥道：“關于我的身份，你到底有沒有任何頭緒？我是秩序之城公爵的合法繼承人，將來有一天我會成為公爵。如果你不分輕重地把我送進檸苔執法部，整個聯合王國的局勢都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楊斂站起身，“聯合王國。你們這些人無論什么時候都喜歡強調我們是聯合王國，而不是聯合國?！?

見他轉身就走，袁玉安激動地喊道：“你要去干什么？”

“放心，你在我的看護下，安全得很?！?

楊斂來到酒館的小包間內，蘇蘇和曹淇正在這里照看昏迷不醒的老板趙銳。

“是他嗎？”曹淇憂心忡忡地問道，“是他殺死了她？”

楊斂眼看著蘇蘇給趙銳注射一劑藥水，搖著頭道：“不是。他完全醉死過去了，什么都不知道。盡管目前所有的證據都指出，是他殺死了她?！?

“我真希望是他，”曹淇咬牙切齒地說道，“畢竟他有過謀殺的念頭！”

楊斂快速地瞥了一眼鎮靜自若的蘇蘇，然后道：“我去查看下彭軒的狀態，順便再去現場看看。趙銳應該沒事吧？”

“他很快就會醒來了，”蘇蘇道，“楊探員?！?

“楊探員……少來了，”楊斂咧嘴笑著離開。

他離開包間，發現袁玉安竟然睡著了。而被三個科研人員看護著的彭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楊斂不可置信地來到彭軒此前待過的位置，對一臉無所謂的謝炎吼道：“人到哪里去了？！”

謝炎攤開手，聳聳肩，“他說他要上廁所。”

“你真是個小天才，”楊斂冷淡地說道。

一聲怪叫，緊接著袁玉安陷入狂亂狀態，“楊斂，他人在哪里？該死該死該死！你剛剛不是自信滿滿的嗎？現在他人在哪里？你倒是說話啊！你知道那個低能兒接下來要做什么嗎？你個蠢八蛋子，什么事情你都做不好，你要把我給害死！”

楊斂心想自己受夠了，箭步沖過去，用手槍敲暈了袁玉安。

一聲驚呼，曹淇站在近處，“這是發生了什么？”

“趙銳醒了嗎？”

“剛剛醒?！?

“很好?！?

楊斂急促地進入包間，看到臉色蒼白的趙銳躺在沙發上，立即質問道：“彭軒現在從我手上跑了，你認為他接下來會做什么？”

趙銳怔怔地看著楊斂，顯然沒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出乎眾人意料，蘇蘇突然發作似的對趙銳吼叫道。

趙銳打了一個激靈，“彭軒這幾年和臭名昭著的夜雪幫走得近，他如果要復仇的話，多半會去找夜雪幫。”

楊斂聽完轉身就走，雷厲風行地上樓，進入女服務生的房間。在亂七八糟的陳設中，他找到了更多的奢飾品，以及一個鳥籠子。

寵物算是貨真價實的奢飾品了。

只不過籠子中的麻雀鳥已經死去多時，只剩下孤零零的骨架。

他離開房間，再次來到犯罪現場。那具尸體因為低溫保存得十分完好。

袁玉安還不能死，衣楠還等著讓他放出來。

“給我一份夜雪幫的資料，好嗎？”他對阮音說道，同時環顧四周。

房間十分邋遢，到處都是袁玉安和死者昨夜活動的痕跡。他試圖尋找任何線索，但都徒勞無功。

死者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假設袁玉安在醉酒的狀態中因為興奮過頭殺死她，也必然會有致命傷口以及打斗的痕跡，可惜這些均不存在。

他雖然沒有檢測袁玉安的血液，也能知道袁玉安昨夜喝了非常多的酒。袁玉安不可能在那樣的狀態中精心設計一場謀殺，然后抱著尸體倒頭就睡。

腳步聲傳出，楊斂迅速轉身，發現曹淇惆悵地佇立在門邊。

“她顯然是被毒殺的，”曹淇說道。

楊斂蹙眉。袁玉安此前就是想要毒殺蘇蘇。

“你是個科學家——”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曹淇打斷了，“但我不是個法醫?！?

“我想現在是個通知警署長的好時機，”楊斂此時盯著平板上的關于夜雪幫的資料說道。

“怎么了？”

“臭名昭著的夜雪幫不是徒有虛名，單單是打手就有一千人。另外還有五個配備了A-2500格斗芯片的狠角色。據說，夜雪幫的幫主是一名前戰地執法者?！?

楊斂想到，他多次向阮音提出讓自己成為一個蓋世無雙的人物，但她每次都用相同的理由拒絕他。

“以你目前的身體素質，”阮音用沒有感情的口氣解釋道，“一旦給你配備A-2300格斗芯片，你會在十分鐘內自爆而亡。”

楊斂的思緒回到現在。

“C-3001生物骨骼戰士？”曹淇驚訝道。

“是啊?！?

“我認為我們應該趁早離開。”

“行不通。這樣的暴風雪，袁玉安訂購的掠星才有可能把我們送走。”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關于這個謀殺案，你有沒有任何頭緒？”

“應該有吧，”楊斂看向平板上阮音給出的，昨夜在酒館內所有人的個人資料。

他毫不顧忌地坐在床沿，邊上就是死者，掃視著曹淇的個人信息道：“你也算是個嫌疑人，畢竟，動機擺在那里?！?

“動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辈茕恳荒樥痼@。

楊斂歪了下頭，“你和袁玉安談了快五年的戀愛，這次他跟著你出來科研探索，就是為了等你們回到檸苔后向你提出訂婚。”

“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是啊。因為你在半路上發現他不僅在和你交往的期間出軌，還試圖毒殺你的助手，一個無辜的女孩。但是快五年的感情不可忽視。你很有可能出于嫉妒，在夜晚潛入房間，毒害死者，以此來報復袁玉安?！?

“有意思的推斷。監控錄像怎么說？”

楊斂無奈地說道：“因為暴風雪的緣故，整個小鎮的監控錄像線路被嚴重摧殘，不可避免地影響到連接共享服務器的酒館?！?

曹淇撇撇嘴，“你現在要正式把我列為嫌疑人了？”

“不，”楊斂頭也不抬地說道，“過來看看這個?！?

曹淇疑惑不解地走過去，途中一不小心，隔著地毯踩碎了某種瓷器或者玻璃。

楊斂淡淡地瞄了一眼那刺穿地毯，冒出一截來的透明玻璃，對曹淇說道：“這個酒館老板也是個有故事的人。他年輕的時候在檸苔的大學研修過當代生物強化科學，順利畢業，拿到相應的文憑。你知道他具體是學什么的嗎？我這里吧啦吧啦的一大堆資料，我想著你能給我總結一下?！?

曹淇不假思索地說道：“一個神棍學科，終極目標是研究人體進化。這些人堅信，通過科學能夠讓人類進化成為更高級的物種。”

“這東西有依據？”

“主要依據是地球生態環境劇變后出現的各種各樣的新生物。你懷疑趙銳嗎？我想蘇蘇的動機都要比趙銳大?！?

楊斂剛想說話，卻聽到樓下傳出嘈雜的吵鬧聲，他站起身朝樓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