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莉沒有再追問什么，她低頭不語，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不，不是像，根本就是，那27條鮮活的生命，都是被她的無理取鬧奪走的。

殺人犯。他看著她，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這一口，是為那些無辜的生命啐的，也是為自己還未見天的孩子啐的。

房間里出奇的安靜，兩人都沒有再言語，她在抽泣，他在抽煙。

隨著一個個煙圈被吐出，他的思緒也在一次次飛速旋轉。

不是意外，丁有年的死肯定不是意外，汪進為什么要騙我呢？難道他想隱瞞什么？或者是有什么企圖？要不然為什么那么聽我話呢？

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死了那么多人，汪進到底去哪兒了？

能輕取一個當紅藝人的命，能精準炸掉一個小區，還能讓媒體成為幫兇，是什么樣的能量才能做到？這樣的能量，要殺葉嘉莉，要殺我，要殺任何人都如同喝水一樣簡單，他們為什么不這樣做呢？因為我有價值，嗯，應該是這樣的。

警告，他們一定是在給我警告，警告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他們是誰？他們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幾經分析，幾經猜測，他決定回江北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出個究竟，不然一直這么被動下去不是辦法，他不希望再有人死。

現在的他，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一切，唯有靠自己。

在鬼島的那十余年，他帶領部下拼死拼活，為得就是給人們拼出一條活路，現在卻又看到那么多人死去，這樣的盛世，不是他所愿。

“把卡給我。”決心已定，他掐滅香煙，對葉嘉莉說道。

“卡？什么卡？”葉嘉莉問道。

“我的銀行卡，拿一張給我就行。”出門辦事，身上沒點錢怎么行，特別是身為男人。

這些日子，他們一直靠著汪進給的那些錢過活，雖然那些錢在他眼中是小錢，但過過普通人的日子，足矣。

“杜成功，你什么意思？分家嗎？”葉嘉莉警覺起來。

“別叫我杜成功，你還嫌死的人不夠多嗎？”他小聲警告道。

葉嘉莉被他的語氣嚇到了，愣了一下，然后把銀行卡拿出，他取了一張，然后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兒？”她忍不住過問。

“回江北。”他回道。

“啊？回江北？你不要我們了嗎？你要去找李美月嗎？”

“別提這個名字，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呆著，照顧好葉子就行，關于我的事，千萬別跟任何人提及，不然都得死。”他耳語道。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她用顫抖的聲音問道，她害怕，害怕會再次失去他，害怕危險會再次降臨。

“辦完事就回來。”

“那……你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他徑直出了門，沒有回話，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這個女人，讓他心寒。

……

回到久違的“家”，他看到了丁有年的遺物，心中難免有些痛楚，短暫地悼念后，他撥通了李富貴的電話，此時的他，需要幫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富貴。

關機，李富貴的電話提示關機了。

又是關機？他不自覺地聯想到汪進。

他來到電子廠，在這個第一次見到女兒跟葉嘉莉的地方，試圖找到李富貴。

“死了。”蘇杰說道。

見他到來，蘇杰顯得驚訝，但還是主動搭訕。

“死了？什么時候的事？”他同樣驚訝，道。

“差不多有三個月了吧。”蘇杰回道。

“怎么死的？”

“和你爹一樣，車禍。”

“和丁有年一樣？”

“嗯，我聽李富貴說的，他不是經常和你爹一起打牌的嘛，沒想到他也死了，唉……”

“怎么會這樣？”

“聽說你爹是去給你討要醫藥費回來的途中被車撞死的。”

“討要醫藥費？”他詫異道。

“嗯，就是把你撞傻的那家人，哦不對，是撞傷。”蘇杰回道。

“你怎么知道的？”

“聽說的。”

“聽誰說的？”

“李富貴。”

交談陷入了一個死無對證的死循環，但能肯定的是，李富貴也死了，也確實是死于車禍。

車禍？不，這是人禍。直覺告訴他，丁有年跟李富貴都死于人禍。

怎么會這樣？究竟是誰所謂？去找撞我的人討要醫藥費？那就是去找李美月啰，醫藥費，怎么又去找人家要錢呢？難道是李美月在搞鬼？

她把我的身體運回家？什么意思？想要干什么？

簡單的思索后，他找到了街道辦，接收丁有年的遺物，通過查詢，得知丁有年的賬上多了一百萬，這筆錢是三葉集團打來的，錢到賬后，丁有年就死于車禍。

丁有年應該是李美月殺的，他一定是跟李美月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比如我的身份。他猜測著。

雖然他從未向丁有年坦白過自己的身份，但作為父親，丁有年是能察覺出自己兒子的異樣來的，他猜測，丁有年應該是知道些什么的，而這些，應該就是找李美月要錢的籌碼。

思前想后，他找到了突破口，那就是去找李美月。

來到熟悉的豪宅前，他被門衛阻擋了，于是撥通了李美月的電話。

“哪位？”

“我，丁大智，我在你家門口。”

“啊？好，你稍等。”

“嗯。”

簡單的通話，也是簡單的試探。

李美月沒有驚訝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號碼的，由此，他斷定，她應該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所有的人都是她殺的？他相信李美月是有這樣的能力的，李家的能力，在大都國可以通天。

造孽啊，我上輩子究竟是干了多少缺德事啊，怎么遇到的女人個個都是蛇蝎心腸。等待的間隙，他在心里吶喊著，草菅人命的李美月，打掉孩子的葉嘉莉，在他心中，堪稱蛇蝎。

面對曾經揚言要拔了自己管的李美月，他敢獨自前來，是有充分把握的，他堅信，自己不會有事，如果會有的話，墳頭已經長草了。

同時，他也斷定，這李美月應該是沖著自己重返十八這件事來的，與其躲躲藏藏，不如直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