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悅搖搖頭,道:“父王多慮了,不曾。”
“哈哈哈。”越王大笑,道,“那晉國質(zhì)子有什么好的?一個徒有虛名的光華君可比不上我們的梓杞君!父王給你鋪了最好的路,一輩子都在我們越國的庇佑下榮華安穩(wěn)。”
“不……不……”聽越王的話,他是有心將自己指給世子霽,公主悅急忙道,“世子霽天下無雙,兒臣不敢妄想。”
越王皺了眉,看她的眼中多了一分探究,但看她女兒心事袒露無疑,沉聲道:“這些年,在越國,上到王公貴族,下到黎民百姓,誰不知道世子霽仰慕你已久,到了大婚的年紀(jì)遲遲未婚,就是在等你及笄?
阿悅,你想清楚,這世上,除了寡人和阿霽這世上還有誰可以護(hù)你一世周全?不是寡人和阿霽,這些年你哪里來的高枕無憂?”
公主悅忙跪下道:“父王對阿悅超出了普通父王對女兒的寵愛,阿悅惶恐。”
越王揮揮手,不欲聽她的解釋,轉(zhuǎn)身問她一個晉國的質(zhì)子有什么好的?
這些年,老晉王,也就是晉王恒的父王病重,他們晉國地方不大,百業(yè)蕭條,但是王宮里那些勾心斗角爭權(quán)奪位的事情鬧了一出又一出。
老晉王一心念著可以將質(zhì)子恒接回晉國,他的其他兒子可不這樣想,眼看著老晉王提出割讓城池來換取質(zhì)子恒回國的決策下來,就開始蠢蠢欲動,按耐不住了。
其實,相比較起來貨真價實的城池,質(zhì)子恒在越王眼里就沒那么值錢了,過不了多久,也許質(zhì)子恒就回了晉國。
那晉國龍?zhí)痘⒀ǎ|(zhì)子恒有沒有命活著回去都不知道,就算回去了,他這些年都在越國,在晉國毫無根基,又能掀起什么浪花來?
公主悅含著淚,跪在地上不敢回話,只道:“兒臣不曾。”
越王看著她無端就生了氣,走之前,安排下去給寧安請一個正式的夫子,又下令質(zhì)子恒提前一年出宮開府,就算是明日晉國的人來接他,今日傍晚也必須出宮。
明日就是質(zhì)子恒的出宮之日,她幫他整理一下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好整理的,幾件衣物,幾筐書卷,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寧安滿心滿意的羨慕和向往:“以后我也就和師父一樣出宮了,真好。”
公主悅有意逗他,問他:“你和恒哥哥都出宮了,那我呢?我以后怎么辦呢?”
寧安撓著頭想不出來個所以然,最后道:“你呀,你就被困在這里了。”
明明童言無忌,公主悅嘆了一聲,輕聲道:“誰說不是呢?”
一抬眼,看到了質(zhì)子恒看她的眼光,她難得開了次玩笑:“怎么,恒哥哥舍不得我……和安安?”
寧安抱上質(zhì)子恒的腿,情真意切道:“師父,我會想念你的。”
質(zhì)子恒摸摸他的頭,鄭重道:“安安長大了,要保護(hù)阿姐。”
可憐公主悅身無長物,連一份像樣的臨別贈禮都拿不出手,最后,她拿出一本冊子道:“這是我手抄的《道德經(jīng)》,望恒哥哥收下。”
質(zhì)子恒看著她手中的冊子,一怔,良久拿出一摞字帖,交給她,道:“給公主臨字用的。公主的字不夠規(guī)整。”
那雙好看的眼睛里似有一波春水,起了漣漪,公主悅無端看的悲傷,接過字帖,她忍不住小聲啜泣,她和他猶如沉沉浮浮的浮萍,以后再見,何年何月?
寧安抿抿嘴,一邊掉眼淚一邊給她擦眼淚。
正當(dāng)三人說話之際,世子霽前來拜見公主悅,聽說公主悅在質(zhì)子恒宮中,也就跟來了。公主悅和寧安急忙擦了擦眼淚,迎了出去。
世子霽剛剛賑災(zāi)回來,奔波幾月,再回來仍舊是一身月白色的外衫,干干凈凈,讓人想起來山間的清風(fēng),清晨的露珠,他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凝滯的氣氛,幾個人互相行過禮之后,世子霽由衷笑道:“第一次見到光華君,果然名不虛傳。”
“世子過譽(yù)了。”質(zhì)子恒道。
“那邊的災(zāi)民可都安置好了?”公主悅起身問道,“災(zāi)情嚴(yán)重嗎?”
世子霽微微一笑,道:“大好了,多虧有你日日祈福,后面沒有起瘟疫。”
公主悅道:“那真是上天庇佑了。也慶幸有你在,災(zāi)情處置的如此順利。聽恒哥哥說,你賑災(zāi)方式很特別,帶著百姓大肆舉辦廟會游玩,建土木,吸引來了周邊幾個鎮(zhèn)的人都來玩樂,百姓以工代勞,很快就恢復(fù)了生息,能想到這樣的法子,真是厲害。”
“這是過獎了。”世子霽轉(zhuǎn)身對質(zhì)子恒道,“恒公子才富五車,這王上已經(jīng)為安安請了新的夫子,段時間安安和阿悅真是叨擾了。也是我大意了,忘記了安安上學(xué)這件事情,怪我。”
質(zhì)子恒頓了頓,道:“沒有。”
“如此我便不再客氣了。”世子霽笑道,“等恒公子出了宮,我定會去府上討幾盞茶喝。”
不知道為何,公主悅這次看世子霽白衣飄飄,雪白的靴子,一塵不染,不同以往的風(fēng)度翩翩,他似乎多了一股仙氣,道:“霽哥哥在災(zāi)區(qū)建了很多道觀吧,渾身上下仙氣繚繞。”
世子霽微微一笑,道:“阿悅頑皮了。”
寧安,他歪歪頭,聞言,笑得小虎牙都露出來了,道:“我看霽哥哥身上也是多了一股仙氣呢。”
“
你們姐弟兩個合伙打趣我不成?”世子霽笑道。
“哈哈哈哈,這個可沒有。”公主悅急忙擺擺手,“安安我們……”
公主悅還沒說完話,世子霽帶來的小廝就匆匆忙忙趕了進(jìn)來,附在世子霽耳邊說了幾句話就退下了。
世子霽聽了微微擰眉,起身告辭,道:“實在不好意思,公務(wù)在身,我先告辭了。”
“好,公務(wù)要緊。”
世子霽走之前給公主悅頭上插上一根玫瑰金釵,說是他帶給她的禮物,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世子霽走后,質(zhì)子恒看著她頭上那根與白色珠花格格不入的金釵,忽然道:“梓杞君是為良配。”
公主悅聞言,潸然淚下。
原來,他知道。
那他剛才注意到世子霽身上脂粉的味道了嗎?注意到他腰間鴛鴦戲水繡樣的荷包了嗎?注意到……自己看他的眼神了嗎?
深夜,公主悅輾轉(zhuǎn)反側(cè),霽哥哥那樣仔細(xì)的人,故意帶著脂粉味道和鴛鴦戲水的荷包,是不是也不滿意這樁婚事?
可連宮女們都在傳頌世子霽對她一心一意的謠言,到底從何而來?
世子霽本就是世子了,毫無疑問的是下一個越王,自己除了一個福星的稱號,一無所有,身上有什么可以圖謀的?
是自己害恒哥哥出宮的,如果……她可以把情意藏的更深就好了。那也不會禍及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