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雞絲粥，馬車也剛好停了。

趙力士的聲音在馬車外頭響起來：“陛下，帝陵到了。”

帝陵乃是安葬歷代皇帝皇后的所在，而其余嬪妃、美人則是按位階葬于帝陵附近規模稍小些的妃陵。

帝陵也是大齊命脈之所，十分莊嚴肅穆，除當今天子及皇后外，等閑人絕不可入內的。

所以，只有小檀與趙力士二人隨侍，跟著寧千易和葉輕眉身后進去。

眾人行至帝陵外間供奉先列牌位的先靈殿，趙力士與小檀垂首跪在稍遠處候著。

葉輕眉跟著寧千易上千去，看到供桌上擺著許多黑木描金的牌位。在這眾多靈位中，便有納蘭淑寧的。

自有侍靈者恭恭敬敬捧上兩簇供香分別遞給兩人。

葉輕眉學著寧千易的樣子，跪在蒲團上，手握供香高舉過頂虔誠地叩拜了三次。

行禮完畢后，侍靈者將兩人手中的供香收回，依次插入香爐中。

寧千易攜著她重新跪在蒲團上，神色嚴謹地沉聲開口：“寧氏先祖在上，大齊第八代不孝重孫寧千易今日攜妻寧葉氏前來謁見先靈。”

“望列祖列宗庇佑我大齊國運昌隆，愿如同護佑朕一般，護佑葉輕眉與其腹中孩兒。”

“先靈敬上，不孝重孫寧千易與葉氏夫婦一體，望先靈們保佑我們生生世世兩不相疑，只因葉氏乃吾此生最重要視之生命的女子，謹上所述皆為吾真心之言，望先靈應允。”

葉輕眉跪在他身側，聽著這些肺腑之言不由瞪大了眼，一眼不眨地呆呆看著他。

不知為何，她聽寧千易說這樣的話，心里有種酸澀的，說不清的感覺。

他竟然在這樣肅穆的地方，對先輩們說他和自己有多恩愛，多不想分開，還求寧氏先祖庇佑自己。

不得不說，有被感動到。

寧千易說完，大抵是被他這么認真的模樣感染了，葉輕眉也雙手合十，十分誠心地叩了頭道：“寧氏先靈在上，小女葉氏輕眉，虔心敬拜。”

“承蒙陛下垂愛，小女不勝惶恐，不敢求先靈庇佑長生，只愿能與陛下朝夕相對，生死相隨。”

“若有一朝背離誓言，妾愿以身殉誓，絕不違諾。”

她的聲音淡淡的卻擲地有聲。

但其實她心底的意思是：若有朝一日寧千易背叛了自己，別說奪皇位，就連他的命，她都要拿走。還要把他的骨灰撒進金池泄憤。

……

這同歷史上自己的結局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寧千易心中訕訕地想。

拜完先祖，兩人相繼起身。

寧千易沉聲道：“你們在這里候著，朕與皇后進去。”

“是。”

小檀和趙力士同聲道，便垂手恭敬地候在殿內。

“阿輕。”

寧千易側目去看身旁正好奇打量著這座大殿的女子。

“朕今日帶你見過父皇與寧氏先祖，此后你便真正是我寧氏先祖認定的大齊皇后了。”

葉輕眉曉得他話里的意思，鄭重地點了點頭。

進入寧氏先祖陵寢，這可是歷代皇后都沒有過的殊榮。于葉輕眉來說并沒有多震撼。

但這對大齊任何一個女子來講，都是一件值得吹噓一輩子的天大的殊榮。

不過在這封建的古代，能帶著女子進來帝陵，確實是寧千易予以她獨一份的厚愛了。

就好比丑媳終于見家長，葉輕眉不由緊張了起來。

寧千易覺察到她的緊張，緊緊握著她的手，與之并肩進入后殿。

到了內殿，比外殿更為寬敞，整體是黑石堆砌而成的殿宇，每一處雕花梁檐，周遭擺設都彰顯著這座帝陵的不凡與攝人的氣勢。

到了一座石門前，寧千易伸手拉動石門山的石環，響過幾聲機關開啟的聲音后，石門應聲打開了。

里面便是存放歷代皇帝，皇后骨灰的陵寢。主陵是皇帝，配陵則是安放皇后棺槨的地方。

寧千易在一處石門前停下，側目對她道：“阿輕，母后的衣冠冢便是在此。”

葉輕眉點點頭，看著這面雕刻了園長媽媽最喜歡的芍藥花紋樣的石門道：“嗯，勞煩陛下將此門打開。”

寧千易打開石門機關。

這帝陵處處需要機關開啟，確實不是等閑人能隨便進出的。

葉輕眉看著這扇石門緩緩上移，由衷的覺得這些皇室子弟小心過頭了，把機關做的這樣繁雜。

待石門完全沒入頂端后，寧千易牽著她道：“小心些，跟在朕身后。”

“嗯。”她順從地跟著他進去。

石室內燈火通明，墻壁上繪畫的是墓室主人生平，也就是納蘭皇后的一生。

納蘭皇后同其他大家小姐不同，不是真正出自勛爵人家，著實也沒有什么生平好編撰的。因此石壁雕刻的不過是她入宮為后時期的模樣。

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刻在壁畫上，她便覺得有些寂寥。一個人的一生又豈是這區區石洞壁畫所能盡述的？

這偌大的石室中央有個高臺，高臺四周分別雕刻了四只仙鶴，在那高臺之上擺著一只白玉的棺槨。

這白玉棺槨中放著的，便是納蘭皇后的一身衣冠而已。

“母后，兒臣帶著阿輕來看你了。她是你的兒媳婦，如今腹中也有了咱們寧氏的血脈。”寧千易對著那棺槨低語。

葉輕眉心道，你對著一堆死物思念什么勁呢，我這就讓你看看真人。

便在心中默念，再次開啟‘前世今生果’。

這時系統受到影響，同時被打開了：

【玩家這段時間頻繁開啟‘前世今生果’，怕是對身體不好。】

【只有園長媽媽親自出來解釋，才能讓我走出這段bug繼續任務，身子什么的，日后慢慢養便是了。】

系統覺得她說得對，總不能一直留在這段bug里，它這陣子都沒辦法隨傳隨到了。對發布下面的任務也很受影響：

【本系統會盡可能控制對玩家本體的損傷。】

【多謝。】

葉輕眉心道。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前世今生果’在不同的地方打開，所展現的東西也是不同的。

只見白光再次乍現，消失時，兩人身置于一個陌生的空間。

看樣子這是一條破敗的小巷，巷口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男女老少，大家臉色蠟黃，十分虛弱地喘著氣。

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姑娘正伏在地上哭喊著：“娘，娘你要撐著點！很快就有吃的了。”一雙臟污粗糲的手使勁搖著那躺在地上著了件粗布麻衣的婦人。

那婦人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兒少，已然病入膏肓的模樣了。

“小姑娘，你娘已經去了。”葉輕眉忍不住出聲。

那小丫頭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似的，還在哭泣著。她許是知道她娘親已經不在了，只是沒有辦法接受此事。

“阿輕，她們似乎看不到我們。”

寧千易發現了古怪之處，對她道。

葉輕眉這才發現，的確是這樣。她們仿佛是無形的，是看客。而這巷口所發生的事也像是在放幻燈片一般，允自上演著接下來的一幕。

巷口出現了個肥胖的大娘，帶著兩個打手模樣的男人站在那小姑娘身前。

“來呀，這還有個水靈的，看樣子能賣個好價錢，帶回去。”

那兩個大漢聽了指使便要上前逮人。

而一旁躺著的幾個人，許是餓的實在沒力氣了，竟沒有一個人起來阻攔的。

眼看著那小姑娘先是沒了親娘，又要被賣進窯子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