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宸這時候換了一個坐姿。他不知從拿找了根水筆出來，此時又在那“花式”轉筆。

“材質開發是一個編程與美學交互的范疇。”

“只懂程序的開發者可能在審美上無法理解到位。我不是美術生，但是我有一些素描和色彩基礎；當初編寫這個軟件時，我的出發點是——用程序語言來實現我的審美訴求。所以它算是一款比較專業的圖形圖像軟件……”

當許璟剛剛說出她對這一類軟件的深層次理解時，李北宸突然抬眼看了她一眼。然而，也只是一眼，然后，他就繼續轉回他的筆。

幾點理由說完，許璟還有一個更具有現實意義的理由，既對應了他的需求，也是對當前市場形勢的判斷——

“據我了解，目前市面上并沒有性價比比較高的3D開發引擎提供。”

“許多大廠，有自己研發的獨立引擎，但他們并不會將源代碼公之于眾。中小開發者，倘若想要進行3D項目開發，勢必要突破引擎研發這一門檻。”

“《基于3DMax框架自定義的材質系統》，是我在一款成熟的3D軟件基礎上編寫的。這樣，開發者可以直接利用這款軟件中的模型系統、動作系統、粒子系統，而不用重新進行這些功能的開發……”

“我個人認為，這對于開發團隊，特別是規模不大的小團隊而言，效率，是顯而易見的……”

陳述完畢。

一時間的高度緊張，讓許璟感覺到有點熱。而她劉海下面的額頭上，早已掛上了一層細密的汗。

許璟撩起劉海來，輕輕拭了拭。

她趕緊又馬不停蹄地簡單回憶了一下剛剛的表述。自認為邏輯還算清晰，有理有據。許璟放下心來。

接下來，就只等李北宸表態了。

她看了他一眼。

就只見他白皙頎長的幾根手指，夾著水筆，正靈活地翻轉著各式花樣。而他的另一只手則抵在額前，眉頭微蹙。

他在思考，在衡量。她明白。

可是，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李北宸一直在轉著他手中的筆，并沒有任何想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許璟的心情……漸漸變得躁起來。

按說，三萬塊也不少了。她不知道李北宸會不會覺著她是見錢眼開，漫天要價。

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也不見得自己會有什么退路。

許璟此刻甚至有些唯心地在想，事已至此，成與不成，就全憑天意了。

……

“啪嗒”一聲，李北宸手里的筆，忽然掉在了桌面上。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許璟的心也跟著微微一顫。

“你剛剛前面說的那些，都是些廢話。”李北宸終于懶洋洋地開了口。

“……………………”

“最后面的幾句話，總算是……有點價值。”

許璟，“……”

所以……你的決定是……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而故作淡定的眼神中則投射出了某種熱烈的期待。

李北宸撿起掉在桌面上的筆后，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出十萬塊錢買你的軟件。”

許璟，“……”

感謝蒼天！感謝地球！！感謝全宇宙！！！

“但是，我的給法是這樣的……”

“？？？”

“一次性支付五萬，相對應的，你把源代碼給我。另外的五萬作為工資，每個月發放兩千五，二十個月發完。這期間，你作為實習生過來公司工作。”

……他的意思是……軟件+她二十個月的勞動力=十萬塊人民幣？

這又是……哪套方案？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這方案完全不在許璟的預設里呀。

她并沒有要出賣勞動力的打算。

李北宸把該說的話說完，他看她一眼，淡淡地問，“有問題嗎？”

許璟不做聲。現在該輪到她思考了。

她在猶豫，她在考慮，她還有點不滿意……

什么叫萬惡的資本家？

他本人真是再好不過的解釋。

可是……

現在的這個結果……

好像……

也還能勉強接受。

“但是，我現在還是一名在校學生。”許璟提出了問題。

他抬眼，“課多？”

“還行。”

“沒課的時候就過來。”

“……”

“你，要我來公司做什么？”她得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你那個軟件還有點問題，回頭給我改好。另外，你剛剛對3DMax框架的引擎理解的不錯，但是，你有考慮過渲染器么？”

許璟頓時一愣。

“沒有渲染器，再好的材質效果也表現不出來。”他低頭轉筆，淡淡解釋道。

……許璟驚覺，這么重要的一個問題居然被她從頭到尾給忽略了。

沒有渲染器，她的材質軟件在實際應用中屁都不是。他最開始說她的軟件沒有實用性，這樣看來，他好像……并沒有說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