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鐘，北宸軟件門口。

許璟看到，門口正對著的是一面光禿禿的背景墻，沒有公司名字，也沒有任何的Logo。

背景墻前面是一個高高的前臺。后面坐了個人，具體看不清，只露了個腦瓜尖出來。

透明的玻璃門，開了一扇。許璟這時在門口輕輕敲了敲——

“請問，這里是北宸軟件嗎？”

前臺后面，有人聲音不高地“嗯”了一聲。

許璟走進來，伸頭往下一看，就只見李北宸正弓著身子趴在下面的桌子上，對著滿桌子的文件，悶頭在核對著什么。

許璟清了清嗓子，正琢磨著要怎么說這個開場白。這時，李北宸頭也不抬地說了句，“坐邊上等會兒。”

許璟，“……”

她扭身一看，門口旁邊有個布藝的橙色沙發。

她走過來剛要坐下，可是她又發現，這沙發有些臟。不少地方都沾上了灰。似很久沒清理過了。

許璟輕輕地彈了彈。

許璟以為她會等個五分鐘，至多十分鐘。哪知，她這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

就在她換了無數個坐姿、蔫吧得快要睡著的時候，李北宸終于站起來了。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后沖她一抬下巴，“跟我過來吧！”

“……”

一切跟她預想得都太不一樣了。

會議室。正中一張頂多容納下八個人的長方形會議桌。

李北宸隨手一指，“坐吧。”

許璟隨便撿了個位置，拉開椅子，安靜老實地坐進去。

李北宸在她對面坐下來。

一坐下來，李北宸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只見他單手托腮，臉面向窗外，好像在思考著什么問題。

這個時候，陽光剛好從飄窗的一側刷進來，在他臉上構筑了一道沿額頭、鼻梁、下巴輪廓起伏的明暗交界線；在光與影的作用下，他的臉立體得有如素描用的白石膏。

許璟抿了抿唇，低下頭去，不再看他。她還要準備如何應對接下來的談判。

這樣的狀態并沒有持續多久，李北宸首先開口——

“為什么寫自定義的材質軟件？”說話時，他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你研究過3D制作引擎？”

“……”

今天不是來談軟件買賣的嗎？為什么好像……面試一樣？

許璟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這是我個人的興趣愛好。”這個問題根本不在她的預設里。

“果然。”李北宸沒什么表情道。

“……”什么意思？

“興趣愛好，創造出來的東西往往任性，沒什么實用性。”

許璟聽不出他的語氣，但是他那張高冷疏離的面孔讓人覺得，他這是在嘲諷她。

許璟穩了穩情緒，問，“那你……為什么要買它？”

“買來看看。”

許璟，“……”有錢？任性？

“三萬，”李北宸不廢話地直接報了個價，“行就一手錢，一手貨。”

許璟：“……………………”

她昨天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定價問題，今天他就要用三萬塊錢把她給打發了？

而且，從剛剛的一問一答來看，他這……難道不是在故意地套路她？

一般商品買賣，在有議價空間的情況下，買方往往用貶低對方產品的方法，以拿到一個較低的進購價。

想到這，許璟心情復雜地搖了搖頭，“抱歉！你出的這個價格，我不賣。”

李北宸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想要多少？”

“十萬。”

報出這個數字后，許璟只覺得空氣一滯。她不知道接下來形勢會如何發展。

也許，還有的談；也許，她馬上就要被逐出門外了。

許璟心里面“砰砰砰”地跳著，她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緊張。

可是……

許璟事先也想過了，少于這個數，她舍不得賣。她寫的這個軟件，修修改改，往上往下都能延伸，還能衍生出好多有意思的東西來。

他低頭思考。

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給我個值十萬塊的理由。”他忽然抬起頭來，說。

許璟……淡舒了一口氣。

理由？她當然有啊。她是有備而來的。

“我的軟件是用Cg語言編寫的。一般的程序開發者會C++ 、C#，懂JavaScript、PHP的不算新鮮，會Cg語言的卻是很稀有的。開發者的稀有性決定了此類型軟件的稀缺性。”

許璟幾乎是一氣呵成地說完了這段話。說完時，她偷偷看了眼李北宸。

就只見李北宸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他這時又單手托腮，眼睛瞇起地看向窗外。

許璟頓了頓，繼續她的……

“開發材質軟件要有很扎實的物理、數學知識，以能夠準確地計算光學中的反射、折射、衰減……更加真實地模擬出不同材質在不同環境中的反應，來獲取想要的美術效果。在這一點上，我的數學專業給我提供了很大幫助，我自信在這一方面，我完成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