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的桌子，她同樣看到了我，目光里有審視還有躲閃。

我心如刀割。

這個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想她？

七年了，每一分每一秒的間歇對我來講都是一種煎熬。

特別是，她還沒有結婚。

我擺脫了顧明建，徑直往她那邊走了過去，她左邊的張檬給我讓了坐，溫吉則是往后移了一位。

這一桌真的有點奇怪，高杰竟然也在。

這兩個人。

姚方很快恢復了鎮定，她望著我說：“奶奶的去世，我很抱歉。”

我忽的有些沉默。

嘆道：“她老人家應該是死不瞑目？最喜歡的孫兒沒有能送她最后一程，最希望的孫媳婦忘記了她。”

姚方哭了。

高杰盯住我，低聲道：“鐘阿城，你最好不要太囂張。”

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頭，意思他應該明白。

我清楚地記著他給我的感情帶來的種種，更清楚地記著他說“鐘阿城是沒媽孩子”的囂張樣子，如果他再跳出來，我相信，我現在一定會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他真的要站起來，可是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我忘了他已經跟溫吉結了婚。

溫吉是個性格很好的人，她漂亮，聰慧，家世也好，以前我們關系很好，但是因為姚方我們彼此都克制著。

她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不可褻瀆的對象，我怎么都沒想到，她會嫁給高杰。

她略微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口，但是沒出聲，為了不讓我們兩個人發生了爭執，把高杰拉走了。

姚方還是道歉，她試圖解釋說：“我父親得了癌，沒多少日子好活了。”

我明白肯定是他父親阻住了她。

那個人曾經得到過我爺爺的恩惠，自從我出了國之后，就再也沒臉回過四合院。

他家的院落已經有了蜘蛛網。

我不得不承認，我對她父親實在沒什么好感。得癌，得癌好啊！如果不是他父親當初倒賣文物的時候被人抓住把柄，我相信我和姚方的孩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這實在是個好消息。

我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又留下來了嗎？”

“不單單是因為我四叔的原因，而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這個時代，喜歡看那些一切阻擋著我們的人灰飛煙滅！”

姚方失聲抱住了我。

我同樣緊緊抱住了她。

我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們結婚吧！”

她沒說話。

同學聚會辦得很成功，我也沒想到一個班里五十多個人竟然有十幾個在做房地產，前一陣子開會討論的幾個競爭公司除了已知的高杰，竟然有一個還是莫文的企業。

不過他的企業還比較小，他不得不無奈道：“你們這些大佬，正好不準備做房產了，我進軍娛樂圈，你們不會跟我爭了吧？”

我跟高杰彼此對望了一眼，其他人不管，我們肯定要爭個你死我活。

顧明建還請來了我們大學時的輔導員張志洲，現在他已經不在教育行業了，而是TZ區的副區長。

整個班級人才濟濟，他同樣是與有榮焉，端著酒杯在臺上感慨道：“畢業五年，歡迎各位企業家到通州投資。”

張志洲特意過來我們這里一下，對于我和姚方的事他倒是清楚的，打趣道：“你們倆可是和好了，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張志洲忙，他入了體制，也要注意影響，很快便托口走了。

晚上還安排了節目，把桌子一撤，大廳瞬間成了演藝中心。

我們當初上大學時，基本上一有時間，同學都會組織到酒吧跳舞，雖然那么多年沒跳，但是卻是有些功底的。

我想跟姚方一起跳，張檬卻走到了前面，笑道：“先讓我這個有夫之婦來檢驗檢驗你的步伐有沒有松懈。”

李琛無奈地笑了笑，只能找姚方跳。

我扶著她的腰走進了舞池。

她把手搭在我肩上，說：“記得上一次我們倆跳舞還是九年前秋天，那時候我們還大一，一轉眼時間過得真快。”

我點了點頭，那時候是我第一次認識張檬，她才是真正的燕京大妞，性格開朗而外向，活脫脫地一個小辣椒，直爽而率直。

我記得，那時候班里的人都在傳我倆在談戀愛，也是因為此，姚方跟她成為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我說：“時間真快啊，這些年你變化的真大！”

張檬笑了笑，看著我的眼睛：“其實我一點都沒變！”

我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直，不知道該怎么去回答。

我想到了那個緋色而迷亂的夜晚。

心忍不住痛的歇斯底里。

張檬眼眶里流了眼淚，一曲終了，她放下了放在我肩上的手，道：“謝謝你能陪我第一個跳，祝你們幸福！”

我拉住了她，“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張檬是我這輩子最無法面對的一個人，她是個好姑娘，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李琛，更對不起那個叫做李念的孩子。

我近乎有些哀求她：“能不能讓我當孩子的干爹，我想承擔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張檬擦了擦眼淚，笑著看向我，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有些事情好像成為了我們倆之間的秘密，我摟著姚方腰部的手好像變的有點僵硬，腳步錯了兩個拍子，再想找回來了已經晚了。

這一曲舞蹈凌亂而且沒有一點感覺。

顧明建在臺上指著我用話筒喊道：“哎哎哎，鐘阿城，你逗悶子呢？”

腳步在這一刻才緩了起來，只不過舞還是沒跳好。

幾個人走過來說是我太激動，忘記了拍子，非要罰我。

姚方道：“那就罰他唱歌吧，好多年沒聽了！”

顧明建讓我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幾個人說他這是搞笑。

我想了一下，唱了羅大佑的《戀曲1990》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怎么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

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么溜走

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

……

黑漆漆的孤枕邊是你的溫柔

醒來時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

生命終究難舍藍藍的白云天

……

怎么也難忘記你離去的轉變

孤單單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

永遠無怨的是我的雙眼

永遠無怨的是我的雙眼”

聲音雖然算不上多好聽，但是這確實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是我這一刻最想唱的一首歌，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唱給誰？

我并不知道我的舉動透露出了太多信息。更不知道高杰中途去廁所的時候，碰到了掩面的張檬，恍惚間他聽到了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