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每一天都有人死亡的,以各種方式
淡濱尼,新島治安比較弱的一個小區內,最高的樓房也只有六樓,在這里住著的,大多是放高利貸的西裝男與夜場女郎,也有上了年歲的老人不愿意搬出社區,仍舊在這里跟三五好友每天喝茶打牌
。
人到了不能動的年紀了,離開家半步都回想著回家的。
靠在近小區邊沿的一棟樓內的3樓,有一間小小的一居室。里面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一個低矮的鞋柜靠在門邊,右邊的洗手間內貼著黑色的大理石。
沙發前面的茶幾是玻璃的,除此之外,所有的家具都是原木刷了透明的油漆,與地板同一個顏色。床與窗戶中間放著一個原木色的床頭柜,上面有一盞簡潔的臺燈。沙發對面墻上的電視大概19寸,一臺80年代的冰箱孤零零地立在墻角,淺灰色的沙發上扔著一件咖啡色的薄夾克。
連云偉斜靠在床頭,閉眼假寐,腦海中復盤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凌晨夜探田宅,避開了無數攝像頭,沒想到接近田宅的時候被發現。田宅在選擇的時候應該就考慮了安全因素,雖然不是在山頂,卻選擇了一棟背靠6米懸崖的莊園。
連云偉只能在新島國安安靜靜地呆了一天,詳細地做好計劃卻又再度推翻。
要想偽裝死亡能夠天衣無縫,首先就得獲得田桂華自己的認可。可馬光宇說過,這個提案已經被拒絕了。
這兩天的報紙與電視上對那天的恐怖襲擊已經后續的事情做了詳細報道,所有的報道都提及到了一個名字——田桂華。但是,所有的報紙都誤會或者避開了一件事實,那就是將那兩個殺手被擊斃的情況,說成了是兩撥人大概是分贓不均內斗,有目擊者證明,那個身材巨大的殺手曾經在富樂頓大廈出現過。
可連云偉并不在乎這個,他只是關心后來的那兩個家伙,那個來自堡利亞的老頭以及長得圓滾滾的殺手,據說他們在逃竄的時候被警察射成了馬蜂窩。
可是,警方卻并沒有他們的入境記錄。
所有人的,都沒有!
新島國的警方被譴責,領導人大發雷霆。
武極智馬山上的事情,報紙上與電視上只寥寥幾句帶過。出動那么大陣仗去追一個潛入者,卻無功而返,這不是什么可以拿來吹噓的事情。
連云偉也在互聯網上看到了幾條自己沒怎么引起關注的消息,只是對馬里奧島巴士河上出現的那具尸體的新聞多看了幾眼,可惜信息太有限,看不出什么資料來。連云偉沒太做深究,這不過是占據了報紙的一小塊面積的新聞而已。
畢竟,每一天都有人會死亡,以各種方式。
現在的連云偉并不知道,這一切都與自己有關聯。
這世界上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定數的,都是有關聯的。每個生命都是一系列偶然事件的總和,一次次在選擇中度過的編年史。當然,那一次次偶然,那些隨機發生的事件,本身并不意味著什么的,因為它們缺乏自身的目的性。
但它就是會讓人牽扯進來,就像蜘蛛網的開頭、迷宮的入口。你拎起線頭,才發現線上沾連的是一個個毫無關系的細細絨球,但它們歸根結底,是連在一起的。
田桂華仍舊與以往一樣,每天上班下班,很少缺席。可是,身邊的保鏢越來越多,也更加警惕多疑,一天的線路都有好幾次的變動。而聚集在富樂頓大廈與國會大廈中間的大大小小的商場、咖啡館與酒店的人則越來越復雜,他們來自世界各地,卻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
聽上去真是令人振奮。
連云偉有些犯愁。
犯愁之余,倒是把新島的地圖背了個遍。尤其是田桂華的幾處住宅,背完之后再將勾勾畫畫的圖冊燒掉。這其實用處不大,畢竟田桂華如果一旦離開這個國家前往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自己也不好辦了。畢竟只要有錢,現在不是號稱‘地球村’嘛,想去哪就去哪。
但田桂華偏偏不走。這一走,可能就好辦了。馬老頭安排的任務是保證田桂華不死,可能這家伙離開新島找個地方躲上一年半載的,就不用死了。
很快就制止住了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連云偉翻過身,伸手將床頭燈關掉?——這是在新島租住的第三套房子,三套公寓內,連云偉都做了些手腳,不足以傷人性命,但自己每次輪換著住的時候便能發覺是否有人侵入。
畢竟自己現在的身份十分尷尬,新島警方可沒有放過任何線索來抓住那個殺掉兩個‘恐怖分子’的家伙。警察又不傻,別克昂科雷里面的兩具尸體,一具是槍殺的,可以做彈道追蹤,而駕駛座那個家伙被割喉,割喉的手法一看就十分專業。但警方的資料上顯示,后來被射成篩子的兩個死鬼雖然也是專業殺手與經紀人,但絕對沒有那么冷靜與專業。
于是新島警方也開始張開了天羅地網,還將不少正在做情報交易的所謂‘特殊身份’的人士轟出了新島國。要不是那晚上太多警察在負責追查其他線索,連云偉在武極智馬上縱使能夠脫身,估計也沒法脫得那么干凈利落。
深夜12點,連云偉突然從夢中驚醒,和衣而睡的習慣讓他迅速從床上躍起,撲進床邊一側,枕頭下的手槍已經抓在了手上。
午夜的月光從落地玻璃窗將陽臺上的花草投射在地上,影影綽綽中,一個人影先是在陽臺上探了探頭,然后上肢用力攀住陽臺的邊沿,避開花草,翻身而上,落地無聲。
連云偉屏住呼吸,將身體靠在洗手間與鞋柜之間,抬起手摁住電燈開關。
人影跳上陽臺,便迅速將軀體隱藏在陰影處,幾秒鐘之后,人影閃到落地窗前,似乎掏出了一套工具在鎖上鼓搗了幾下,一聲輕微的‘咔噠’過后,鎖頭上跳。人影再度靜默了幾秒,緩緩拉開了玻璃窗,上過油之后的玻璃窗無聲無息地滑開,微風撲進室內,掀動著白色的窗紗。
連云偉手指輕輕用力一摁,室內一片光明。
那個人影像見鬼一般地撲向地面,身體不斷地翻滾著尋找隱蔽物,空蕩蕩的室內除了連云偉隱身的一側,只有床角能遮擋住身體,那個人只能將身體縮成一團,靠在床角,與連云偉成犄角姿勢。
而連云偉在打開燈之后,便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地上翻滾著的軀體,甚至還把手中的手槍收進了槍套。
人影在床角蹲了幾秒,先是伸出一只手,之后將整個腦袋從床角便冒出,那張五官精致的臉蛋上一片緋紅,鼻尖上有幾顆汗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你他媽不會走大門?不會敲門啊?”連云偉沒好氣,有些尷尬的摸摸頭。
“我進不來,每一棟樓的門口都坐著一個保安,你們這一棟的保安根本就不睡。我只有從后面爬上來了。”
“我是說,你不會敲門?不會說是來找我的?”連云偉看著站直了身子的慕容婧,有些怒氣。真不明白這娘們怎么當的警察,還他媽翻窗進來,如果自己手上沒槍的話,早就用其他的道具將人給打下三樓了。
“你不知道這樣會很危險嗎?”想了想,連云偉仍是火大。
慕容婧恢復了鎮靜,“你在懷疑我怎么當的警察?你用的是本名租的這里?我這么說找你啊。我的專業是心理分析,不是特工,只不過被請去做警察了而已。別問我為什么會翻窗戶,這種太小兒科了。至于危險,我肯定考慮過了,你手上有槍,就想著能不能抓一個活口,所以你不會開槍的。”
“這他xx都能想到好吧?”連云偉低聲說了一句,只是將那兩個聽上去比較不順耳的字眼放低了聲音,不過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確是用化名租的房子。
“我是來幫忙的。”
看著連云偉冷漠的表情,慕容婧有些氣憤:“現在這種局面下,恐怕連接近田桂華的機會都沒有了,你難道不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走?”
“你說你是來幫忙的?”連云偉滿眼狐疑。
“對,據我們了解到的信息,田桂華其實現在不用死。”慕容婧看看連云偉的表情,繼續說下去,“田桂華有一個小兒子,14歲了。最近突然沒去上學,但田桂華似乎并不著急,你知道為什么?”
連云偉搖頭不語,只是盯著慕容婧示意她把話說完。
“我們懷疑,他兒子是交給了別人做人質了。對方肯定是給了他什么保證,田桂華才會無動于衷。”
“你們是怎么分析出來的?”連云偉想通了其中的環節,但他需要證實。
“記得殺手令還有一個什么要求嗎?他們一定要將被殺之人身上的一塊玉拿走,可是,我們拿到了李明海與楊久平身上的玉佩,做了各種分析,毫無意義。而李明海也并不知道這塊玉佩的意義何在。"
“意思是這是個幌子?"
??“極有可能的,所以說,這里面肯定有其他隱情,李明海這王八蛋不說,那么田桂華肯定是答應了趙炳光什么條件。因為,我們收到的地下消息,田桂華的殺手令已經被撤除了。”
“很牽強。”連云偉搖搖頭。
慕容婧剛想回答,連云偉突然神色一變,伸手將燈熄滅,左手攬過慕容婧的腰,持槍的右手將槍管豎在嘴邊‘噓’地一聲。
有點緊張地扭了扭腰,慕容婧剛想說話,被連云偉的胳膊在腰間用力一箍,兇狠的力量將她的話給憋了回去。
空氣中,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