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夏日炎炎，沈南星幾乎都是在山上的那個山洞里度過的。

每天清晨起床，匆匆用過早飯之后，張北斗都會拉著她悄悄的上山去玩。

這個山洞是北斗哥哥和他的小伙伴溫良一起發現的，山洞挺大，里面有一張石桌和四個石凳，后面還有一方長長的單人石床。

猛一看，這山洞很有點武俠電視劇里男主角不小心摔下山崖之后，天選之子似的陰差陽錯掉進的那種藏著絕世武功秘籍的福地洞天。

可沈南星在那山洞里里外外翻了好幾天，一個秘籍的紙毛都沒有找到。

哈！

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洞了。

后來，溫良說，這可能是上山打獵的獵戶造的歇腳點，遇上突然暴雨或者受了傷什么的，能在這山洞里休息休息。

沈南星深覺有道理，只是她沒有說，她覺得這個山洞還有可能是減負音符們漏液私會辦那事的地方。

因為她在山洞最深處的一個小坑里，挖出來過三個透明的小氣球。

沈南星把小氣球分給溫良和北斗哥哥一人一個，帶著他們倆去小溪里裝滿了水，兜回來噸著玩。

沈南星從來不吹小氣球，每次看到溫良和北斗哥哥比誰吹的大吹的快的時候，沈南星都會賊兮兮的笑彎了腰。

孩子的快樂，就是這么簡單。

快樂的時光，往往都過的很快，回頭望時，感覺不過只在眨眼之間。

一個夏季，就這樣在沈南星的歡笑聲中，在秀娟大娘日漸變瘦的體型中，在團子的崽子接二連三的出生中過去了。

入秋這天一大早，張老太去牛棚給牛添草料時，發現懷孕的那頭壯牛微微有點見紅了。

算著日子不到生產的時間，雖然這牛長的稀奇的壯實，雖然這牛的肚子五個月的月份比人家八九個月要臨盆的都大，雖然見紅了怎么看都像是快要生了的樣子。

但張老太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和猶豫，因為有那個賣牛的錢老漢的叮囑在前。

買牛時，那錢老漢曾說：“這牛下地干活是個好把式，只是性子烈，每每懷了牛犢要么生不下來胎死腹中，要么生下來被它踩死壓死，這幾年了，竟沒有留下一個活著的牛犢?！?

有這話在前打著預防針，像張老太這種給家畜接生的好手，也禁不住在心里打鼓，忐忑不安。

張老太在牛棚待了好半天，見那牛痛苦的吭吭唧唧吃不下草料喝不進水，明顯就是要生了，便急慌慌的回廚屋燒熱水去了。

燕妮和秀娟搭著手正在院子里忙著扎草收拾冬天要燒的麥秸捆，見婆婆急慌慌的進了廚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要緊的事，便揚聲問：

“娘，咋地了？出啥事了？”

張老太在廚屋，一邊麻利的往海口鍋里舀了一大鍋水，一邊回：“那牛瞧著是要生了，你倆快來搭把手！”

秀娟疑惑：“這才五六個月吧，怎地就要生了？”

燕妮也說：“瞧著那牛的肚子就大的出奇，保不齊還真是要生了呢?！?

說著，兩人放下手里的活兒，很默契的一個進屋去燒火，一個去準備接生用的剪子手套等工具。

張老太是附近三五村子的家畜接生好手，經常出去幫忙接生，收費也很隨意，家至窮的給個一兩毛三四毛也不嫌棄少，家富裕點的給三四塊的也是有的。

村子里嘛，多多少少都沾親帶故的，泰半都是要幫忙，鄰居處的好的許多也都不收錢了。

但憑著這門手藝，張老太到誰家喝口水吃口飯那還是不在話下的。

可偏偏，做了這么多年的接生，連兒媳婦淑芬生南南的時候，她都沒有害怕過，這會子給自己家的母牛接生，卻有點手抖了。

三人抬著大盆的熱水，拿著剪子趕到牛棚的時候，那母牛的身子下面已經淌了好大一攤血水了，疼痛的直吹鼻子。

母牛的丈夫，那頭小公牛焦躁不安的在旁邊走來走去，不停地擦蹄子，瞧那架勢像是恨不得自己替媳婦接生。

而隔著一個柵欄的另一頭的那頭老母牛，也差不多同樣的焦躁，甚至，仔細看還能在那雙垂暮老老的眼睛里瞧到淚光閃閃。

張老太她們三個不知道，這老母牛分明是正待生產的那頭小母牛的親媽。

對張老太一家來說，母牛臨盆算不上特別大的事。

但對牛媽一家來說，今天是女兒生產的、生死攸關的天大的日子。

“快快快！燕妮，你去掰住它的腿，讓它再站的開一點，我怎么瞧著像是露頭了?！?

燕妮趕忙去了，她膽子很大，完全不怕掰牛腿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牛蹶子踹翻在地的危險。

牛急眼了，尥蹶子很容易踩到人身上，一旦被踩上那八成就是傷筋動骨的大傷。

張老太手腳麻利的戴好手套，拎著剪子上前，三下五除二給牛的那處做好側切，然后直接下手就往里面掏。

小母牛疼的哇哇直叫，嗓音都變了，渾身顫抖不已，下意識總想合攏雙腿。

“娘！我快制不住它了！”

燕妮死命的掰著小母牛的雙腿，不讓它合攏，這種危險的時候，別不住它的腿就很容易一個不慎把她倆踹開。

到時候，人受傷了，小牛犢也生不下來，那損失可就太大了。

張老太手上沒停，直接大聲喊：“秀娟，燕妮，你倆一人掰一條腿，千萬不能讓它亂動，我已經摸到小牛犢子的頭了，這就拽它出來?！?

秀娟一邊奮力掰住牛腿，一邊不解的問：“娘，怎么不讓這牛躺地上生？咱們還能省點勁兒。”

張老太一邊用力往外拽小牛犢的頭，一邊急火火的說：“肚子這么大，我怕還沒生出來，躺地下先給壓死了?！?

的確是有這個可能的，秀娟便不說話了。

三五分鐘后，只聽‘嘩啦’接著‘撲通’兩聲響之后，一頭小牛犢掉在了地上。

小牛犢四蹄綿軟站都站不起來，脖子里還纏繞著帶血的臍帶。

張老太速度捋順了臍帶，剛準備拿剪子剪時，突然發現，臍帶的另一頭又有一個小牛犢的頭冒出來。

“天吶！這母牛肚子里怎么還有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