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驚呼一聲：“娘娘怎么了？！”

掀開車簾就往里沖。

結果迎頭撞上一道黑影掠出，下意識就要喊抓刺客。

“谷雨，”瀾川悠然道：“無事，本宮剛剛夢中驚厥了，差人來收拾便可。”

不制造點動靜，一時半刻還真請不走那位攝政王。

且瀾川心里憋著小壞，刻意要嚇他一嚇，以彌補自己被油膩到的脆弱心靈。

想起李宣逃走前，還不小心踩到點心渣子滑了一跤，幾乎是頭朝下倒飛出車子的，瀾川實在憋不住，笑得眉眼彎彎。

收拾他之前，先拿一點點利息不過分吧。

之后李宣會怎么想，覺得她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瀾川才懶得管那些。

車隊按照原定計劃到達春源縣時，天空正下起蒙蒙細雨。

親耕禮定在次日一早，本應由帝后二人率領大臣及后妃在預備好的田間示范插秧，因中宮位子尚懸，便由瀾川這個貴妃暫代其職。

眾人在提前備好的宅院中落腳，舟車勞頓，人困馬乏，大部分都早早歇下了。

唯有幾名老臣密會在某處，秉燭夜話到天發(fā)白，又一個個唉聲嘆氣，心事重重的各回各屋。

負責監(jiān)視的攝政王暗衛(wèi)將此事稟告給李宣時，李宣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勝券在握的笑容。

“原以為清歡自作聰明一回，壞了本王大計……罷了。”

李宣將手中白棋輕輕放下，淡淡道：“殊途同歸，也算她立功一件吧。”

“那明日？”暗衛(wèi)請示道。

李宣又執(zhí)起一枚黑棋，觀察片刻放下，“計劃如常。”

朝局復雜錯綜難辨，每走一步都要試探，如同瞎子過河，摸不著邊際。

但若做了執(zhí)棋者……

李宣嘴角掛起涼薄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拈起幾粒白棋，重新放回棋盒之中。

“看，就是如此簡單。”

他喃喃自語著，對暗衛(wèi)招了招手，“設在貴妃附近的人手可以撤回了，她已經……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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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老臣們的密談還是李宣的命令，瀾川一概不知。

次日，她乖覺的跟隨李轍下地干活，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溫婉大氣的國母形象。

以至于到了祭先農的環(huán)節(jié)時，所有人都覺得今次回到皇城，不久就會傳出瀾川被封皇后的消息了。

“奉……三足琉璃鼎……”

負責唱報的官員拖腔拉調，等到瀾川接過手時，又大聲道：“承……先農之豐澤……”

唱詞一大串聽的人腦袋暈，瀾川手指微動，幾乎不需要刻意尋找，就摸上了李宣所說的那處機關。

她自高高的祭壇上向下望去，李宣正站在一根通體瑩白的石柱后面，鼓勵般的向她一點頭。

瀾川勾起唇角，忽然舉起那樽琉璃鼎，向著長長的階梯下用力擲去。

“呯——”

琉璃鼎砸落，碎成片片晶瑩的殘渣。

“承天之神，興甘雨……”

唱報的官員還未反應過來，口中仍然念唱著平板無調的祝文。

祭壇的氣氛逐漸詭異，竟然安靜了好一段時間，才有階下跪著的老臣，顫顫巍巍伸手道：

“霄貴妃她……她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