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洛斯安靜地坐在副駕駛。

剛剛他明確察覺到自己軟體出現了不穩定的情況。

“這個案子結束我就辭職”費爾維小聲嘀咕。

汽車行駛在限速邊緣，轉過幾個街區，車子闖進警職中心停車場。

值班人員看到私家車硬闖原本想阻攔，但看清牌照和駕駛員后便選擇性裝瞎。

即使費爾維只是一個普通的調查小隊隊長，但在警職中心沒有人不認識他，而且沒人敢惹他。

幾乎在所有同事眼里，費爾維就是警職中心特殊的自由人，他敢對總警監說動手就動手，事后還相安無事。

久違的打卡開門，費爾維破天荒的是第一個到警職中心的人，這一切都歸功于華洛斯冒死的叫醒服務。

沒有停留，兩人朝線索室走去。

穿過過一道道職權卡讀取和指紋識別等自動檢測設施。

兩人來到線索室。

線索陳列墻上很多物件都有變化，完結的案件做好備份后相關所有線索物件會被撤下線索墻。

這是華洛斯第二次到這個地方。

他們來到標注百貨交易中心異常體挾持案的玻璃臺前。

相比上次被拆解得徹徹底底的異常體，這次是一具沒有塑膠皮膚的半截仿造人。

這就是技術人員修復的異常體。

修復異常體不難，但是要讓被損壞的異常體啟動后和被摧毀前記憶言行一致，這對技術需求就很高。

根據損仿造人損毀程度不同，修復成功的幾率會大大浮動。

修復被損毀的仿造人，保證啟動起來的不是另一臺仿造人，這就是警職技術人員的主要工作。

涉及仿造人的案件，只要能通過詢問仿造人或者記憶讀取獲取案件線索的，技術人員就顯得尤為重要。

面前這具仿造人損壞極其嚴重，無法進行記憶讀取，經技術人員修復之后，現在是一個沒有了皮膚層，金屬骨骼結構外露，泛著光澤的金屬的樣子。

外形勉強可以看得出是人形但是看不出性別。

技術人員能將這具異常體修復至可以啟動狀態已經超出了預期，原本初次檢測后，報告顯示的修復成功概率就讓很多人對其不抱希望。

損毀極限修復，即使恢復到可以啟動狀態，根據損毀程度不同，仿造人可運行時常不同。

每一次啟動都會對損毀修復的仿造人造成不可逆損耗。

可以將技術人員修復理解為，程序員將一個根本無法運行的系統，在保留原有程序的條件下，將程序修復至一個勉強能運行的狀態。

大量的BUG與程序同時運行，能運行就不容易了，誰都不能保證這個系統可以運行多久。

費爾維沒有冒然啟動，他們事先準備好問題。

費爾維想用電子板，摸一下空空如也的上衣口袋。

“費爾維隊長，我可以負責記錄”華洛斯將電子板遞給費爾維，開啟錄音筆，啟動影像記錄。

費爾維看了一眼準備充分的華洛斯，接過電子板，猶豫一下沒有說話。

通過虹膜識別，面前的玻璃擋板向兩邊展開。

費爾維戴上手套。

確認物件墻的固定穩定后，費爾維旋開異常體左胸口的組件槽。

將一旁準備好的生物組件旋進插槽。

滋啦

滋啦

異常體半身斷截面錯亂的線路火花跳動。

費爾維后退半步，保持安全距離。

突然，仿造人胸口抖動起伏，斷斷續續的機械音從喉嚨傳出。

“異常體，BT216，回答我的問題。”費爾維向抖動的異常體問話。

識別到人類的聲音，異常體眼球急速旋動起來，最終猛地頓住，瞳孔聚焦起來。

見狀，費爾維抓住機會再次重復問話“異常體，BT216，回答我的問題。”

“無法，無法執行，指令。型號，BT299”

“她晶核是移裝的，晶核型號PL114。”華洛斯在費爾維身后提醒。

“PL114，回答我的問題。”

“你，你好，我是瓦爾納，請不要再，再拋棄瓦爾納。”

沒有任何感情的機械音配上只有半截的金屬仿造人，讓人有些發憷。

“瓦爾納，你為什么要傷害人類？”

不知道是技術人員偷懶還是異常體損壞太嚴重。

看到不斷抖動，電光頻閃的仿造人，費爾維覺得她維持不了多久。

“瓦爾納，瓦爾納不是故意的，有人想要銷毀。”

費爾維皺眉，看來語言邏輯也損毀嚴重。

“你的主人是誰？”

“主人很多。”

費爾維一愣，沒有再按原定計劃問準備好的問題。

“誰給你取的名字？”

“主人很多，取名的，是家人。”

“上一次啟動，是在什么地方？”

“女孩可伶，瓦爾納想帶她離開，可是我只是個盒子。”

費爾維不明白瓦爾納混亂的言語，但是時間緊，他沒有執著一個問題，繼續詢問。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元件城？”

“他修好了我，但身體不是瓦爾納的，他說要銷毀，害怕。”

“你為什么會挾持那個男孩？你認識他嗎？”

異常體耷拉的頭一顫一顫地抬起，通過不斷縮放的瞳孔盯著費爾維。

“瓦爾納，不信任你，不要回答問題。”

“我命令你，回答我的問題。”

“瓦爾納，不信任，拒絕”

華洛斯上前一步，他把手按在異常體的后腦源碼上“強制指令，運行。”

“瓦爾納，害怕，女孩，可憐”

“強制運行”

“你在做什么？”費爾維一把拉開華洛斯。

“害怕，可憐”

異常體瞳孔上翻，頭像是失去支撐一下子耷拉下去，身體劇烈顫動，斷截處火花亂竄。

啪嗞

火花猛地跳躍，費爾維緊急側身抬臂護頭。

一陣黑煙揚起，像是家里電源突然跳閘一樣，瞬間恢復寂靜。

黑煙散去，費爾維看清徹底報廢的異常體，他轉身一把揪起華洛斯的衣領。

“你剛剛在做什么？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強制運行指令，讓她回答問題。”

費爾維瞇眼思索，隨后他一把推開華洛斯。

雖然異常體狀態很差，隨時都有關閉的可能，但是剛剛的情況是華洛斯擅自行動，而且在他行動之后異常體運行狀態肉眼看見的變壞。

“明天，我需要看到你的檢驗報告。”費爾維丟下這句話后便離開了線索室。

上樓回到辦公區，警職人員們已經開始各自忙碌起來。

費爾維徑直走向尼奧辦公室。

看著臉色不好看的費爾維，剛剛想打招呼的同事識趣的選擇閉嘴。

“嘿，費爾維，你最好冷靜一點。”一個穿著休閑服的警職人員攔住他。

費爾維停下腳步，看清楚這個矮自己半個頭的男人，利比亞。

費爾維從利比亞身邊繞過。

“費爾維，你先不要沖動”利比亞再次攔到費爾維面前。

“在這里動手，后果會很嚴重的”利比亞環顧周圍，確認沒人后他小聲說道：“我們找個時間把他騙出去，我早就想錘他一頓了，怎么樣？”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我只是要通知他一些事情，不會動手，明白的話讓開”

利比亞呆在原地，不對啊，這不符合費爾維的性格啊。

爆錘尼奧計劃落空。

利比亞尷尬地撓撓頭，他側身讓開“我剛剛是在試探你，看看我們三人之間的友誼堅不堅定，果然，你沒讓我失望。哈哈，哈哈。”

費爾維，尼奧和利比亞三人很早就認識的

友誼常見的三人組形式，他們三個就是那個常見的友誼三人組。

和普遍的三人組一樣，三個人里，兩個不同性格的天才互相競爭，一個傻瓜拍手看戲，利比亞就是那個傻瓜。

費爾維正要推門的時候，他回首看向利比亞。

“恩，我有個朋友，是精神科的醫生，我想你們可以認識一下。”

“噢”

利比亞反應不過來這莫名其妙的搭話，他恍然大悟的噢了一聲。

費爾維肯定是想緩和矛盾主動搭話，只是不善言辭，搭的話前言不搭后語，真是不坦誠。

“可以，以后你介紹給我認識認識，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費爾維猶豫一下，欲言又止，他搖搖頭推門進入辦公室。

利比亞笑起來“呵，男人，和尼奧一樣嘴巴笨拙的男人。

想要緩和友情又何必如此？

兄弟之間哪有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事？真是的，一個個，拐彎抹角，太不坦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