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封賞諸將？”消息傳到洛陽，楊侗倒是有些吃驚。

李密出爾反爾，這讓楊侗意識到，李密一定是接受了謀士的意見，轉而對邴元真、單雄信等人，采取了懷柔之策。只不過，無論李密如何懷柔，那邴元真、單雄信等人，依舊對李密充滿了怨氣，歷史上，這兩人在李密最為艱難的時候，投奔了王世充，就是明證。

瓦崗沒有內斗，這是有利有弊的事情，但只要邴元真、單雄信等人依舊活著，瓦崗的矛盾就繼續存在，就依舊有破綻可尋。而且，楊侗送給邴元真的女子，是楊侗安插在邴元真身邊的探子，以邴元真貪財好色的性格，只要那兩名美女給邴元真吹一吹枕頭風，相信日后，邴元真一定會心動。

楊侗并不知道邴元真已經有了投效的意思，他還在等待，有的事情，急不得。

費曜在流民中，招攬了不少人手，多半是一些食不果腹的少年，費曜已經按照楊侗的指示，全力栽培他們。楊侗從西苑大營歸來之后，在書房里呆了一會，帶著秦叔寶走向了皇城的一隅，身后，楊武軍帶著幾名官宦，抬著箱子，跟在身后。

這里，是費曜訓練軍情處少年的所在，與西苑大營一樣，首先訓練的便是忠心，只有忠心可靠，才能為楊侗所用。

抵達軍情處的時候，正是酉時，天色將暗未暗，楊侗在外，看著費曜訓練部下，若有所思著。軍情處的作用，主要是用來刺探軍情，甚至可以打入敵人內部，所以他們，有的人需要學習，有的人則不需要。

楊侗只能讓教書先生教他們，然后再看他們的天賦，最多半年，軍情處培訓的第一批人手，就要被派到四方，執行任務。

費曜這些日子，十分忙碌，一方面要探查李密動向，一方面又要訓練軍情處的部下，忙的是焦頭爛額，而他本身對于刺探情報，又不太擅長，只能是努力而為。

楊侗在外，等了大約半個時辰，費曜出來了，看見楊侗，急忙上前施禮，道：“微臣不知殿下駕到，還望恕罪！”

“無妨，孤只是過來看看！”楊侗擺擺手，問道：“費愛卿，還忙得過來嗎？”

“殿下，微臣……”費曜不想說實話，卻被楊侗打斷了。

“費愛卿，你可要說實話，不用擔心受到責罰。”楊侗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一股子威嚴。

費曜忙道：“殿下，刺探軍情，微臣尚可，教導這些少年，卻有些力不從心。”

楊侗笑了起來，道：“孤知道你的難處，今日去了西苑大營，孤找來了幾名老兵，他們都是斥候出身，精通消息刺探，擅長埋伏隱藏，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費曜聽了大喜，道：“有了他們相助，事情就好辦了許多，還是殿下考慮周全。”

“最近李密頻頻調動兵馬，應當有大的動作，你將重心轉移到這上面來，一旦李密有風吹草動，不管任何時候，立刻進宮來見孤！”楊侗吩咐。

費曜見殿下說的鄭重，而且是不管任何時間、地點的覲見，便知道殿下十分在意李密的動靜，很有可能李密的一舉一動，直接關系著洛陽的存亡，他忙點頭，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徹底掌握李密動向！”

“你辦事，莫要讓孤失望呀！”楊侗說著，邁步走進了屋子里。

屋子里，擠滿了人，這其中，多半是少年，有一部分是青年人，這些人，都是非常機靈的，看見楊侗進來，衣著華麗，知道是貴人，卻不知道如何稱呼。

費曜跟在身后，忙道：“還不見過殿下。”

“是殿下？”

“是費將軍提到的殿下？”

“是洛陽的主人，越王殿下？”

“是恩公？”

一瞬間眾人都在想著，幾名機靈的青年已經跪下，道：“微臣見過越王殿下！”

其他人聽見，也都紛紛跪下了，一個個喊著，楊侗注意到，所有人都跪下了，這其中，居然還有幾名女子。

楊侗微微皺眉，并非他看不起女子，但是在刺探軍情方面，男子有著較為明顯的優勢。不過很快，楊侗就笑了起來，不管男女，都能在適當的時候，發揮作用，有的時候，女子反而比男人更有優勢。

“你們，都起來吧！”楊侗吩咐。

幾名少年，不知禮儀，愣愣地站起來。

費曜在一旁喝道：“還不多謝殿下！”

“多謝殿下！”幾名青年大聲地說道，然后站起身來，再度施禮。

少年們有樣學樣，在地上磕頭，然后站起身來，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楊侗，嘴唇蠕動著。

楊侗沒有在意這些人的無禮，他掃視著這些少年，之間他們多半面黃肌瘦，不過人還算有精神，不知者無畏地看著楊侗，眼中充滿了渴望。

在數日前，他們流浪街頭，食不果腹，為了生存下去，他們在街頭與人搶奪糧食，與野狗搏殺，只為了能吃上一點東西，哪怕是冷的硬的甚至是臭的，只要能活下去！

而現在，他們看見了活下去的希望，雖然每天在這屋子里，學著他們不懂的東西，但好歹，總算有東西吃，至少不會餓死。

楊侗看著少年們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亂世里，人就如同草芥，只有拳頭硬，才能活下去。這些少年是這樣，他楊侗，何嘗又不是這樣呢？如果他不殺了王世充，不殺了李密，不殺了宇文化及，不殺了李淵父子，他的命運，比這些少年，還要更加悲慘！

楊侗舉起手，示意眾人安靜。

屋子里，鴉雀無聲。

楊侗一揮手，楊武軍帶著幾名宦官，將幾個箱子抬了進來。

“殿下，這是？”費曜不解。

楊侗示意楊武軍打開了箱子，露出了里面的東西，是一捆捆的布匹。

“這些布匹，都是給你們做衣服所用。你們不要亂，排著隊，一個個地上來，讓裁縫給你們量測！”楊侗吩咐。

少年們立刻興奮了起來，口中說著感謝的話，幾名稍大一些的青年指揮著他們，排著隊。楊侗在人群中，發現了那個名叫王辰的少年。

“費愛卿，王辰的表現如何？”楊侗問道。

“殿下，此人十分上進，是一個好苗子！”費曜回答。

楊侗滿意地點點頭，道：“既然是好苗子，就要用心栽培。”

費曜應諾著。

楊侗這時發現，在人群中，隱隱以一個青年為首，此人正是楊侗發現的那名叫做傅城的衙役，畢竟年長一些，又曾經在官場做事，懂得其中的訣竅。

少年們分成了幾組，挨個上前，讓宦官們測量三圍以及身高等等，很快，所有人都量測完畢，數據都交給了一名裁縫。

“殿下放心，最多五日，他們就能都穿上新衣！”裁縫說道。

“這些衣服，都要用心去做，每人做上三套衣服，不可偷工減料，不然，孤要了你的腦袋！”楊侗叮囑。

裁縫急忙道：“殿下吩咐的事，微臣不敢懈怠。”

“好，你退下去罷！”楊侗擺擺手。

裁縫退下去，又帶走了布匹。

“你們之中，有的人認識孤，有的不認識。不管認不認識，這都不要緊，你們只需記住，孤掌控著你們的生死，只要忠心于孤，吃飽穿暖，甚至位極人臣，擁有良田美宅，妻妾成群。不用再過著顛沛流離，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楊侗說著話的時候，掃視著眾人，道：“這兩種日子，你們選擇哪一種？”

王辰眼中閃動著淚花，若非越王殿下救他妹妹，恐怕她已經死了！他急忙說道：“殿下，我愿意聽從殿下吩咐，為殿下效力，哪怕是肝腦涂地，也在所不辭！”

楊侗瞇起眼睛看著王辰，看他說話，果然是讀過書的人，與旁人不同。

傅城也開口，道：“殿下，微臣心中的理想，便是為殿下效力，位極人臣。”說著，這小子嘴角浮起一絲淫蕩的微笑，妻妾成群這四個字，他沒有說，但他卻是這么想的，一想到日后能妻妾成群，大被同眠，傅城心中就美滋滋的。

有的少年文化不高，聽不懂王辰與傅城說的話，但他們知道大致的意思，那就是跟著殿下，有衣穿，有飯吃，有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于是乎，一個個都紛紛表示了忠心。

楊侗十分滿意，他揮揮手，道：“今日孤還準備了一些東西，你們一定會喜歡。”

楊武軍又令人抬了幾個盒子進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個個的泥塊，費曜心中奇怪，殿下，這是做什么？

楊侗見眾人都不解，他笑了笑，從盒子里取出一個泥塊，敲開了，露出了菜葉子出來，等到菜葉子一出來，就有一股子的香味，傳了出來。

“好香！”費曜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這個時候，正是飯點，他還沒有用餐。

楊侗一只手捧著菜葉子，另一只手撕下了雞塊，不緊不慢地吃著，他也有些餓了。這叫花子雞，味道還可以。

楊武軍將盒子放在了地上，少年們有了剛才的經驗，自動排成一隊，準備上前。王辰忽然抬手制止了眾人，把在人群后方的幾名女子，拉了上來，然后在盒子里，挑出了最大的泥塊，遞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