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實話，申邕也沒法反駁。

申邕就笑了：“元姑娘有沒有帶蔬菜來？”

“有呢，都在樓下。”

元宓說著就看向柳老爺。

方才是柳老爺說不用把菜帶上來的。

“知章，菜就在馬車上，我們下樓看吧。”柳老爺解釋道。

“行，走吧。”

一行人又下了樓。

可是等他們下去后，卻發現本來放在馬車的蔬菜，竟然不見了。

柳老爺就把馬夫找來，問他東西到哪兒去了。

馬夫撓撓頭：“他們說馬要拉進馬廄，在外頭會亂屙??，俺就把東西卸下來，剛就擱這兒了，咋一眨眼功夫東西沒啦？”

申邕一聽，便詢問伙計。

“放在這里的？是不是一個菜簍子？”

“對，就是菜簍子。”元宓點頭。

伙計伸手一指廚房的方向：“我瞧見小嚴拿去廚房了……哎！小嚴你過來，掌柜的有話問你！”

正說著，一個少年從廚房走出來，伙計連忙喊道。

少年聞聲也不怠慢，趕忙匆匆走來，賠著笑臉問申邕：“掌柜的，您找我？”

“剛才擱在這兒的那簍子蔬菜，你拿到哪兒了？”申邕沉聲問。

小嚴愣了愣，“拿到廚房給大師傅了呀，正等著菜用呢。”

申邕板起臉：“怎么也不問一聲就拿走了？”

小嚴有些委屈：“掌柜的，實在是大師傅催的急，近來蔬菜稀少，好的蔬菜更是老久不見，大師傅天天抱怨，我這不是一時情急……”

“你還好意思狡辯，做錯事就老實承認，你是不是又忘了？”

當著柳老爺和元宓的面，申邕可不能讓兩人看笑話，覺得他酒樓的伙計不聽管教，沒規矩。

因此申邕又教訓了小嚴兩句，直到小嚴老老實實認錯，申邕才道：“等會兒再跟你算賬，趕緊回去干活。”

小嚴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走了。

申邕轉而對兩人說話，語氣就比較和善了。

“也是我下邊的人不懂規矩，不過既然大師傅看過了，也沒有意見，想必元姑娘的蔬菜沒有問題，咱們這就上樓立契？”

元宓倒是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她笑問：“申掌柜不去廚房看看么？”

“不用看了，能被小嚴急著拿去討好大師傅的蔬菜，品質肯定是過關的。”申邕十分豪爽地道。

別看他方才訓人時挺嚴肅的，但實際上，申邕心里并沒有多責怪小嚴。

極味樓在縣城是很有格調的酒樓，可為了維持酒樓光鮮亮麗的形象，申邕的壓力也很大，每天要想方設法弄到各種新鮮的、高品質的食材。

申邕一有不順，底下的人就要遭殃，尤其是大師傅，采買食材這事兒本來是交給大師傅負責的，可因為旱災，能達到大師傅要求的蔬菜少之又少，加上大師傅又很挑剔，所以就算是申邕抱怨，大師傅也不肯降低標準。

但是遲遲找不到想要的食材，大師傅心情也很不好，脾氣越來越暴躁，搞得申邕都不太想往他跟前湊了。

本來是申邕有火要朝大師傅發泄的，這下子位置調換，整天陰陽怪氣埋怨的人就變成了大師傅。

因而申邕很能夠理解小嚴的做法。

剛剛他們下樓，沒有聽到大師傅暴躁的吼聲，這說明大師傅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食材了，正沉浸在烹飪好食材的過程中呢。

因此申邕十分痛快地和元宓簽了契據。

這契子是由柳老爺起草的，作為中間人，柳老爺也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利益受損——當然，這是因為極味樓財大氣粗，而元宓又非常懂事上道，主動包攬了送貨的任務。

所以，極味樓在價格方面，也是很大方的。

元宓的服務和蔬菜品質，又都是一流的，極味樓自然也不會有什么不滿。

雙方看過柳老爺起草的契子，都表示沒有意見。

申邕道：“依我看，這契子能否直接簽個長期的？比如半年？”

元宓微微頷首：“申掌柜已經看過我這邊的詳細情況，只要申掌柜能夠接受，那自然沒問題。”

旁人或許還會有所顧慮，擔心會因蔬菜供應不上，而需要賠償違約金。

但元宓絲毫不必擔心。

申邕又仔細看了一遍蔬菜總覽介紹，心中有些疑問，便也如實道明。

“元姑娘，如今旱情普遍，你確定你這些蔬菜，到時候都能如數供應上？尤其是水藤菜，據我所知，這種蔬菜可是喜水的。”

元宓微笑：“這一點，申掌柜不必擔心，我自有我的竅門。”

申邕正色道：“元姑娘，我們開的是酒樓，蔬菜品質不僅包括菜相、菜香，其中蔬菜是否安全可食用，更是重中之重。”

他擔心的是，元宓的“竅門”，會導致種出來的蔬菜不健康。

元宓哭笑不得，“申掌柜，你也想太多了，這些蔬菜我們自家人都天天吃，別說沒有安全問題了，我敢保證，我這些蔬菜還能讓人強身健體呢！”

申邕只當她是在王婆賣瓜，不以為然。

“我相信柳兄，他不會給我介紹一個人品有問題的合作對象。”申邕這話說得很有技巧，既夸贊了柳老爺，又表明了態度。

于是，雙方就做了一些補充，然后簽字畫押。

至此，元宓和極味樓正式達成合作關系。

元宓妥善地收好契據，忽然想到山谷里的豬、牛和羊。

“申掌柜，若是你們在食材方面，還有其它的需求，也可以跟我說，畢竟我在鄉下地方……”

說到最后，元宓適時止話，笑了笑。

剩下的，就讓申邕自己去想了。

這么大一家酒樓，莫非不需要牛肉？

說實話，住在縣城里，吃的用的穿的，基本上樣樣東西都得花銀子買。

不像是鄉下農村，可以自己種地自己養家禽自己織布。

元宓這一說，倒是提醒了申邕。

他心里有了數，笑得意味深長：“好，到時候就麻煩元姑娘了。”

元宓年紀比他女兒還小，卻能夠與極味樓合作，在他看來，這姑娘背后肯定有人。

事后他還得找柳壺玢問個仔細，總覺得這位老兄弟沒說實話，還有啥事兒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