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說的有理有據(jù)，村民們面面相覷，腦子轉(zhuǎn)不過來彎的又開始隨風倒，“說的有道理啊，狐貍精不都善于迷惑人嗎？”

胖嘟嘟的矮婦人癟著嘴，大著嗓門意圖引起別人的注意，“鄉(xiāng)親們，程老在咱們村都多少年了，他說的話你們還不信嗎？我看啊，你們就是被這小狐貍精迷的找不著北了。”

她說完便偷偷摸摸的朝程安投了個放心的眼神。

胖婦人平日里沒少給程安從其他村里拉客，她從中也能得到點好處，眼看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脅，她當仁不讓的出來說句話，只是，這昧著良心說的話還真是眼睛眨都不帶眨的。

正所謂人云亦云，造謠雖可止于智者，可惜的是這小小的村里已經(jīng)蔓延了腐敗的氣息。

很快又有人出聲了，“我看也是，這小丫頭片子才多大呀，沒準她媽就是被她害死的，不是有傳言說克母的嗎？”

話越說越難聽。

蘇清玥黝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依仗著自己小小的身子擠到人群中，裝模作業(yè)的垂頭抹了兩下不存在的眼淚，稚嫩的鼻間被她袖間粗糙的布料磨得發(fā)紅，看著格外凄慘可憐，略顯沙啞的嗓子竭力大聲辯駁，“我沒有害死媽媽，我，我媽媽也沒有死，她只是去天堂了。”

“我前幾天還做夢了呢……”蘇清玥不知不覺的降低了聲音，低頭攪著手指，怯怯的說：“仙人還跟我說什么李嬸經(jīng)常敗壞他的名譽，所以他要懲罰李嬸家中雞犬不寧，禍及子孫。”

胖婦人還在后面不辭辛苦的編排蘇清玥，那雙渾濁的眼睛散發(fā)著惡意的光芒，下一秒，她的嗓音像是被魚刺卡到般猛的收聲，轉(zhuǎn)身嗷哧著怒吼，“不要臉的小賤人，你詛咒誰子孫呢，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

蘇清玥當即害怕的打了個哆嗦，連連后退，差點左腳絆到右腳，踉蹌了一下才站穩(wěn)身子。

奇怪的是，在胖婦人粗著脖子發(fā)火的時候，挨她近的村民卻是不由自主的往旁挪了挪，說著話的其他人也驀的收聲，朝她看過來，眼神詭異。

蘇清玥心里無聲冷笑，她要的效果達到了，雖然她來周家村還沒幾日，但她剛到村就留意了周遭的環(huán)境，每當黃昏在河邊涮衣服時，總能聽到胖夫人家中吵吵鬧鬧，來往的其他村民就會偷笑著討論，“李嬸又開始了。”

“誰說不是呢，俺聽說她那家子嫌棄她，跟村尾的寡婦搞曖昧，鐵蛋也不學好，整日不著家。”

諸如此類，好巧不巧的就被蘇清玥給記住了。

胖婦人怒睜著雙眼，又丑又肥的手死死的捏成拳，恨不得將蘇清玥原地分尸，她家里的事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差不多都知道，但他們也只是暗地里八卦，誰也不曾拿到明面上說，這下可好，她只覺得自己的臉被硬生生的揭下扔在地上任人踩。

程安往地上吐了口濃痰，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你這精怪好生歹毒，居然詛咒別人的子孫，看老子今兒個不收了你，省的你再胡言亂語，為禍人間。”

說罷，他扔了竹木拐杖，跛著腳就朝蘇清玥撲了過來，眼底滿是輕視，怕是覺得這小丫頭片子沒啥可怕的，他一只手也能把她按倒。

蘇清玥捂嘴驚呼，忙不迭的亂跑，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根夾根帶刺的樹枝忽得滾到跛子的腳下。

隨著“哎呦”一聲痛呼，泥地上濺起不小的灰塵，洋洋散散的往外擴張，陽光黏在上面，染著點金。

蘇清玥頓住腳步，驚喜抬頭，臟兮兮的小手指著程安的身前某處，“啊!仙人，你來了。”

話落一片嘩然，村民本就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即都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小聲嘀咕。

蘇清玥隱約還能聽到點什么“仙人勿怪，俺什么也沒說。”就連胖夫人都嚇得臉色蒼白，后知后覺的跟著跪下，擠成一團的肉臉丑到了沒眼看的地步。

周平柱一家子都被赤腳醫(yī)生的斷定驚得不輕，直到這會才恍然回神，王村愛下意識的護住小腹，跪下去的同時拉了把蘇清玥，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求來的寶貝兒子被這不知死活的小蹄子怠慢沒了。

這回，蘇清玥倒是把她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仙人，俺王村愛日后多給您上香，上貢，求您一定要送俺個兒子。”

蘇清玥側(cè)過頭撇了撇嘴，兒子是別想了，她肚子里就是個小丫頭，只不過有她在前，小丫頭出生后的生活比不得她難過。

戲演的差不多了，蘇清玥眨巴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揮手同空氣告別，“仙人，再見。”

其他人也都紛紛五體投拜，齊聲高喊，“仙人慢走。”

程安滿臉通紅的跪在正中央，他就是個半吊子，通神一說也就是為了騙兩個錢喝酒，可笑的是他就是不服，也耐不住壓在心底的那些鬼神之說。

鄉(xiāng)親們看熱鬧的心思也沒了，大家伙想到仙人或許會看在他們誠心祈禱的份上照拂到自身，忙不迭的連句客套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趕緊回去給仙人上貢，趁仙人沒走遠再給請回來。

程安灰頭灰腦的趴坐在地上，滿眼絕望，以后通神的生計萬一沒人再來，他要怎么來錢啊!

胖嬸走在后面，還沒走到柵欄間就扭捏著拐了回來，這要是擱到美人身上或許能引來旁人側(cè)目，擱她身上只能是辣眼睛。

蘇清玥強忍著笑意，裝作懵懂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道歉，“我錯了，嬸子別打我。”

“乖妮子，你說啥咧，嬸子是要給你糖吃，嬸子剛是逗你玩呢，你別放在心上哈。”胖嬸堆著滿臉的笑意湊過來，從兜里掏出幾塊粘牙的糖硬塞到蘇清玥的手中。

蘇清玥睜大眼，不敢置信的張了張干澀的唇瓣，“給我的嗎？”

胖嬸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一副慈愛的模樣，看得令人作嘔，“對哩對哩，這糖可甜啦，你等會自個吃，吃完了就去嬸子家拿，嬸子那還有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