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議論時，蘇清玥艱難的拖著周凝去了柴房，柴房陰暗，不見天日。

空氣污濁能嗆死人，堆著半屋子的柴火，蘇清玥把最干凈的地方留給了周凝。

生前總有人奚落謾罵媽媽一身臟病，死后總該有份清寧。

“媽媽，你放心，我會讓你進周家祖墳的。”她想說的有很多。

柴房空氣不好，蘇清玥咳嗽起來，咳了幾十聲，像是快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濃霧凝聚在眼眶，她抬起袖子狠狠擦去。

還有一場持久的戰要打，她現在不能哭，脆弱早就死去了。

她起身盡量收拾出了一個“床”，今晚要在這里睡了。

沒關系，有媽媽和她一起。

將周凝放好，她躺在周凝的懷中，冰涼的溫度，再也感受不到溫熱跳動的心，蘇清玥的眼角流出淚水。

淚水浸濕了周凝的衣衫，可那個美麗的女人再也沒有辦法替女兒擦擦淚水了。

晚飯時，就算是百般不愿意也得讓蘇清玥上飯桌。

她剛坐好，感受著幾道并不友好的目光，來自舅媽的，來自舅舅的，還有來自弟弟的。

弟弟蘇牧就坐在曾美萍的下首，看起來過得還好。

“臟東西……”他呢喃了一句。

聲音很小，蘇清玥還是聽到了。

還未動筷子，舅媽陰陽怪氣的說道：“不知道還以為是仇人，也不知道什么仇恨，竟然對自己的舅舅動手，果然是有什么樣的媽就有什么樣的女兒！”

蘇清玥冷眼掃過，“外公外婆，你們考慮的怎么樣？”

“先不提這個，先吃飯。”

“就是，也不怕晦氣！你不怕我們還怕呢。誰知道你媽亂搞的媽會變成什么，可不要來找我。”舅媽瞥了一眼蘇清玥。

周平柱咳了一聲，“吃飯吃飯，別說那么晦氣的。”

蘇清玥看著蘇牧，極力想要從他臉上探究出一點悲傷可是沒有，僅有的是不耐煩。

“蘇牧，媽媽去世了。”她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可是換來的是蘇牧的冷眼相待，他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從板凳上跳起來，怒視蘇清玥。

“你閉嘴！臟東西，她死了就死了，你跟我說什么！”

蘇清玥蹙眉凝視蘇牧，暗流涌動著憤怒。

她強壓下脫口而出的謾罵，蘇牧早就被外公外婆慣壞了，她沒有放過這些人眼底的暗爽。

在眾人看好戲的眼神下，她淡然坐著，不容抗拒的說道：“她就是你媽媽，十月懷胎，你現在小，我不怪你，媽媽死前不放心你，你就這樣說話？”

蘇牧更加桀驁，他嗤笑道：“你們一身臟病，外公好心讓你吃飯，你最好閉上你的臭嘴！”

他甩下筷子就要走，可是被曾美萍攔住了。

“都沒吃東西呢，坐下吃飯。”

蘇牧還想走，周平柱把他拉回了板凳上。

這引起蘇牧強烈的反感，他沒好氣的說著：“我不想吃，她和她媽一身臟病，萬一帶著什么傳染病進來，我可要遭殃了！”

“閉嘴！媽媽的尸身就在柴房，你當真不怕？”蘇清玥站起來瞪著蘇牧咬牙切齒。

這倒是管用，蘇牧不敢再說什么。

一頓飯下來，蘇清玥被問了各種各樣的問題。

蘇清玥已經裝成小孩子的樣子了，但是她眼里的純真早就沒有了。

曾美萍還是覺得很邪氣，周平柱和曾美萍對視一眼。

“那件事你們考慮的怎么樣了？”蘇清玥問道，媽媽已經等不了太長時間了。

曾美萍“哼”了一聲，“還沒考慮好，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堅持的，反正我是不可能認回她的。”

她看到蘇清玥臉色蒼白，瞥了一眼。

舅媽趁機諷刺，“清玥啊，不是我故意想趕走你，畢竟你是蘇家人，這人不能吃兩家飯，家里也沒有你能住的地方啊，現在糧食收成又不好，哪里能多你一張嘴。”

蘇清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掃視一圈。

舅舅吃著碗里的肉，蘇牧吃著碗里的雞腿，外公還喝著小酒，外婆不耐煩。

這一家子人絕配！

他們的至親今天死了，他們想的竟然是趕緊丟掉大麻煩。

這一張張臉龐，她要統統記住，一個都不能放過。

蘇清玥沒動筷，如鯁在喉。

飯后所有人都回房間休息，好像都已經忘了柴房里的周凝尸身和蘇清玥，甚至連床被子都沒給留。

當她正想辦法讓自己暖和一點時，聽到柴房外細碎的聲音，出去一看竟然是蘇牧。

月光明亮，蘇牧小孩模樣，他正在玩著昆蟲。

周凝美麗，她的小孩也都俊俏，蘇牧也是如此，十分可愛，外婆很喜歡。

蘇清玥沉思片刻，生出幾分心思。

她走到蘇牧身邊，還沒靠近，那小孩便機敏的跳起來，“滾開！臟東西，你離我遠點！”

“我有糖你要不要吃，酒心巧克力的。”蘇清玥沒和他計較，不然早把他打死了。

蘇牧兩眼放光，畢竟是小孩，聽到糖自然就激動起來，“你真的有糖！”

蘇清玥點點頭，“就在柴房里。”他被蘇清玥引導著進了柴房。

“你先跪在那里。”蘇清玥指了指周凝身前的地。

話音剛落，蘇清玥就被重重推了一把，差點摔倒。

好不容易站穩了，蘇牧憤怒的謾罵著：“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想讓我跪這個臭女人，你做夢去吧！”

他說完就要離開，可是被蘇清玥給抓住了。

“你干嘛！放開我臟東西！我不會跪她的！她才不是我媽！我媽早死了！”蘇牧放縱著說著各種葷話。

蘇清玥這才明白外婆到底把他養成了什么樣，分明就是一副不分青紅皂白的樣子，頑固無力。

“你看清楚！這是你媽！”

“她才不是，她被男人趕出了家門，是周家的恥辱！她才不是我媽！你滾開，放開我！”

蘇清玥這才知道每天蘇牧被灌輸的都是什么思想。

“誰教你的？”蘇清玥憤怒無比，她倒要看看是誰說的。

是舅舅？還是舅媽？又或者是外公外婆？

“我憑什么告訴你！我警告你，趕緊放開我，不然老子讓外婆把你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