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敢那么說話，當(dāng)真是目無尊長，也難怪有那么一個媽，估計也教不出來什么好女兒！”周平柱滿眼鄙夷，仿佛蘇清玥是什么骯臟物。

蘇清玥斜睨著周平柱，她心一狠，拿著石頭的手更加靠近了周勇國，尖銳鋒利的一側(cè)已經(jīng)和周勇國的脖子來了親密接觸。

她眼睛紅紅的，眸中卻是更決然的冷意，“你們咄咄逼人，到了這個地步，還不饒人，你最好再也不要提我媽了！不然我可控制不住自己！”

竟然還敢提媽媽！

怎么敢！他怎么能這么說媽媽？

那眼神的強悍一時間讓周平柱忘記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小姑娘。

“爹！快救我！瘋婆子要殺了我，你快打死她！”

就算周平柱在憤怒，也不敢真的拿兒子開玩笑，周勇國要是出了什么事，家里的婆娘定是要發(fā)瘋的。

他兀自強壓下心里的惱怒，事到如今不答應(yīng)也不行，總歸是要先回去，等回去一起收拾這野丫頭！

“你敢！放了我兒子！你要是敢傷了他，別說是你那個病死的媽了，就連你也別想再進周家的門！”現(xiàn)在他就恨不能立即將蘇清玥趕的遠遠地。

蘇清玥哪里肯，她惱怒的看著周平柱，“你背著我媽，送她回去，快點！”

她拿著石頭繼續(xù)壓在周勇國的脖子上，冰涼的石頭不如她的心涼。

這兩人名義上是母親最親近的人，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親哥哥，現(xiàn)在看來，兩種稱呼都顯得格外諷刺。

女兒死在面前，擔(dān)心的竟然只是傳出去不好聽，一滴眼淚都沒有。

周平柱背著周凝走在前面，蘇清玥拿著石頭頂著周勇國跟在后面。

周凝的手臂無力的垂在兩側(cè)，背脊彎成不可能的形狀，毫無生氣，蘇清玥的心臟像是被人緊緊的抓住了一樣。

刺骨的寒冷，刺骨的疼痛，除卻這蒼白的無力的場景。

那么一瞬間，蘇清玥有些疑惑，她不清楚周凝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回到周家，回到祖墳，那個毫無親情冰冷且窒息的地方。

她看著周凝僵硬的身軀，熱淚涌動。

媽媽，這樣回去周家還值得嗎？

到現(xiàn)在恐怕你都不知道那里還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地方了。

落葉歸根，人死了總不能當(dāng)孤魂野鬼吧。

又或者，蘇清玥眼神亮了亮，媽媽一定放不下弟弟。

這一路是蘇清玥走過最艱難的路，比上輩子還艱難。

一路微風(fēng)拂動，樹葉作響，那是一首悲壯的送葬詩。

回到周家，看到周凝的尸體，曾美萍呆滯了一會，眼神復(fù)雜，蘇清玥很確定，那并不是悲傷。

“這丟臉賠錢貨！現(xiàn)在就是報應(yīng)！一身臟病，誰讓你帶她回來的？”

她正罵罵咧咧，就被周平柱怒罵聲吸引了。

“小賤蹄子！你就真敢拿你舅舅威脅我！他娘你快過來看看，勇國的脖子叫這蹄子給刺傷了。”

周平柱將周凝的尸身直接扔在了地上，就忙去看周勇國脖子上的傷了。

“什么？”曾美萍受了刺激，身上還帶著圍裙，那雙油乎乎的手撫摸上去。

他們發(fā)覺并無大礙之后，沖著蘇清玥指指點點。

蘇清玥沒空聽他們說這些廢話，她眼里只有媽媽。

“我有一個想要問你。”

這一世，她很想問出來那個問題。

曾美萍狐疑的看著面前的女孩，示意她說。

“你現(xiàn)在肯認我媽嗎？”她的眼神過于清明，以至于曾美萍有些恍惚，還以為回到了周凝的小時候。

她搖搖頭，“我不會認她的。”

“為什么？”蘇清玥急切的問道。

虎毒不食子，就算曾美萍將她們母女倆趕出家門，可媽媽還一直覺得外婆是好人，可為什么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外婆還是不肯認回媽媽呢？

曾美萍閃過蘇清玥的眼神，“不認就是不認，早幾年前就說過她不再是我的女兒，小孩子家家，問那么多干啥？反正人都死了，這個還重要嗎？”

“重要！”

當(dāng)然很重要，這是媽媽的心結(jié)，一直解不開的心結(jié)。

這就像一道枷鎖，上輩子鎖到死，這次她要弄明白。

曾美萍嘲諷的笑了，她這笑不再像是一個農(nóng)村婦人，周凝生的極美，一部分便是遺傳自曾美萍。

只是，歲月長河的折磨，曾美萍最后那絲風(fēng)韻也被吹沒了。

“不重要，你要和我這老婆子扯那么多，認不認是我的事情，你一個小丫頭可插手不了那么多的事！”

蘇清玥不滿意這樣的回答，她緊蹙眉頭，那模樣實在不像一個小孩。

她繼續(xù)問道：“可我媽到死都還想要回來，都還覺得外婆是一個好人。”

曾美萍大笑起來，一副農(nóng)村婦人的做派。

“別想好事了，今天你傷了你舅舅，傷了我兒子，你覺得不會怪你？給你們開門進來，你還能踏進周家的大門就謝天謝地了，還妄想我認回她，你不要臉，我還怕老天爺劈死我呢！”

她看著曾美萍說道：“只要你們同意把我媽安葬在祖墳里，那件事就會爛在我肚子里，我永遠不會再提。”

她神色鄭重，盡管這件事是大把柄，可沒有什么比媽媽更重要了。

周平柱悄然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曾美萍。

曾美萍上下打量了一番蘇清玥，“我們要商議商議，你先帶你媽去柴房。”

“不要讓我等太久。”蘇清玥聲音清冷，帶著超越年齡的成熟。

她走后，周平柱又將之前蘇清玥將村長拉下馬的事情說了一遍。

曾美萍神神叨叨的，“剛才那孩子的眼神你沒看到？那能是小孩子嗎，我看著她就不正常！和她媽一樣別是有什么臟病吧？”

“我看她很有瘋婆子的樣，別是有什么癔癥吧？”

這二人越想越覺得害怕，有一個周凝就夠村里人嘲笑的了，再來一個蘇清玥，他們周家還做不做人了？

周平柱聽她說話越來越偏，趕緊打住。

“行了行了，婦道人家，你懂什么？周凝死了，一個臟病滿身的人，死不足惜。就是那個小賤蹄子倒是挺難纏，得趕緊打發(f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