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羅氏也激動道：“你！你知道什么？這可是關乎我女兒終身幸福的事兒，擱孟惜身上，你們能忍受旁人用血淚污染她的婚服？”
沈落田肅穆道：“你憑什么一口咬定明鳳血淚污染婚服！”
明鳳眼淚也落了下來，腦袋低垂的咬著嘴唇。
孟羅氏道：“我……我不知，但錢家來人就是這么說的，如今我女兒的婚事泡湯，說什么都沒用！也是我家秋蘭瞎眼挑中了你們，我們自認倒霉，瞧你們姜家也拿不出幾個子兒，把訂金還回來咱們算兩清，日后抬頭低頭見了只當不認識！”
孟花玲皺眉道：“秋蘭娘，若只是婚服一事，斷不至于毀了這門親事，錢家來人就沒說別的？”
孟羅氏道：“別的？阿黎娘，你也真是敢問，我卻怕說，我怕說著說著會忍不住動起手來！”
說著，還真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抄起剪刀要毀了婚服。
孟花玲大驚失色。
“住手！”
沈落田眸光一厲，輕盈的身子轉了兩步到她身側鉗住她的手腕，巧勁兒一捏剪刀便從她手中落地。
孟羅氏痛呼：“啊啊啊疼，松開！你給我松開！”
孟秋蘭忙拉開孟羅氏，吸氣道：“落田，你放開我阿娘吧！左右這婚服已要不得，我來此就是想告知一聲，隨你們處置。”
沈落田放開孟羅氏，道：“秋蘭姑娘，此事我仍聽得一知半解，你不防先冷靜冷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我們。若能彌補，姜家絕無二話。”
孟羅氏怒道：“彌補？你們能彌補個屁！”
沈落田只覺得，這門婚事若真泡湯，絕對有孟羅氏這張嘴的一份功勞。
對著婚服放屁，能不臭？
屋子里沒人搭理她，只看孟秋蘭能不能將問題再交代清楚。
孟秋蘭又抹淚道：“錢家在這節骨眼上出了點不得了的事兒，偏巧又得知明鳳在做婚服，就將兩件事兒往一處想。”
這可真是，與欲加之罪如出一轍了。
人倒了霉不找自身原因卻尋外因，可不就得說是明鳳參與縫制婚服觸了錢家的霉頭。
沈落田暗自冷笑，卻問：“不知錢家發生了何事？”
孟秋蘭怔了怔，欲言又止。
孟羅氏也瞪了她一眼。
沈落田道：“我并無他意，只想知道此事可有轉圜的余地。”
孟秋蘭想了想，咬牙道：“此事可莫要外傳了，錢家老爺子日前招了個小丫頭暖床，折騰了一整夜，醒來身子骨就……”
一屋子的人都汗顏。
沈落田腦子里莫名浮現一行字：一樹梨花壓海棠。
孟秋蘭決定開了口，也顧不上旁人什么表情，接著道出了原委。
那夜錢家老爺子突起興致拉來暖床的正是錢家長媳的貼身侍女。
那名侍女礙于錢謙和的身份，也就半推半就。
事后她不求補償只求錢家回還賣身契放她離開，然而錢謙和卻因年邁起不來床。
錢家人請的幾個郎中都說無能為力，讓他們提前準備后事。
錢家人原打算威逼利誘那名侍女給錢謙和做妾沖喜。
可那侍女正值妙齡，無心為妾抬高地位，寧死不愿。
錢家人又將注意力轉到孟秋蘭這個未過門的媳婦。
長孫娶妻，婚期提前按說也算得上是沖喜。
但錢家長媳不知怎的，突然強烈反對這門親事。
眾人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將錢老爺子的事算在孟秋蘭的婚服上。
孟秋蘭要么嫁過去給錢老爺子做妾沖喜，也算是贖罪，要么錢家就退婚，他們也不稀罕。
孟花玲問道：“錢家老爺子至今尚未蘇醒？”
孟秋蘭點頭。
沈落田思量著道：“錢老爺子那邊，我倒是可以想法子上門診斷。”
孟羅氏怔了怔，眼底閃過亮光，道：“聽聞小根兒他爹在你們這兒養傷？你若真能治好錢老爺子，此事興許還有轉圜的余地，如此我們也可以不追究。這婚服做得比外頭漂亮，若錢家也不介意，咱們倒也愿意繼續用。”
她變臉倒是夠快。
沈落田毫不留情的潑冷水：“秋蘭姑娘，即便錢老爺子身子好轉，你和錢家這樁婚事……恕我直言，退了好。”
即便她能治好錢老爺子又如何？
此事鬧成這樣，錢家人放話時又是這般盛氣凌人，孟秋蘭嫁過去只怕也是看人臉色。
孟羅氏當即又變了臉，但想到她可能治得好錢老爺子便忍著沒吭聲。
孟花玲拉了沈落田的手暗暗提醒她慎言，靠近孟秋蘭道：“秋蘭姑娘，田田心直口快你別介意。但她也是好心，且會醫術，此事你不防再等等？”
孟秋蘭有些糾結，忽而道：“振新叔的病可好些？”
沈落田淺淺揚唇：“多謝秋蘭姑娘關心，叔的病我心里有數，眼下不過等一個時機罷了。”
孟秋蘭母女暫時放棄銷毀婚服，回家等沈落田的結果。
孟祌見她們女人聊清楚了，將藥柜最后幾塊木板拿去竹屋那邊組裝。
小根兒娘在外頭見孟秋蘭母女離開才回到堂屋，道：“唉，怪我愚笨，忙慣了臟活兒也沒顧慮這么多，卻害了你們。”
孟花玲笑了一聲：“瞧你說的，那不過是秋蘭娘發泄怒氣罷了，還真以為這點花生灰能帶來什么晦氣？”
沈落田也道：“便是落點灰怎么了，晦氣？咱們孟家村的人半條命都是靠花生養活呢！”
孟花玲面露擔憂道：“田田，依你看，錢家老爺子會是什么病？”
什么病？
縱那什么過度惹出的并發癥唄！
“嬸子不必擔心，有些病便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也是有法子可以緩解或是治愈的。”
孟花玲松了口氣：“你心里有數便好，可千萬別越弄越遭了。”
沈落田道：“不會，便是為了明鳳，我也會盡力而為的。”
若治不好，別人要說孟秋蘭的婚服早早給錢家帶了晦氣，那豈不是說明鳳晦氣？
明鳳眼睛紅紅的，道：“嬸子、大嫂子，對不起。”
沈落田道：“明鳳，這不是你的錯，巧合罷了，有些人要為自己出格的行為找臺階下，也怨不著千八百里外的人。”
聽孟秋蘭母女所言，錢老頭子都六七十歲了，莫說那檔子事兒，就是干點小活兒都成問題。
他嫌老命活得長瞎折騰也別連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