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陛下允許草民去草民的馬車內取一物。”

司南賣了個關子。

“可。”

李世民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稍微頓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司南躬身稱謝，退出殿外，張千卻隨之跟了過來，笑瞇瞇的道：“司主事，還是咱家陪你同去吧。”

司南看了他一眼，心知這廝就是李世民的眼睛，沒別的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做什么。

他也無所謂，但是卻沒怎么理他。只是淡漠的說了一句，“吾已經不是戶部主事，張侍中稱吾一聲先生便可。”

“呵呵……”

張千呵呵一笑，卻沒有搭茬，反而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道：“司主事，你來之前可是就已經決定好要致仕？”

“是陛下要你來問的嗎？”

司南看了他一眼問道。

“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張千嘿嘿一笑，這種事他怎么會承認，何況皇帝確實沒說，至少明說。

不過他這樣的人怎么能什么都要皇帝明說呢？

“既然不是，那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司南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不是你這就沒意思了，我記得咱們這一路而來應該相處很融洽不是嗎？”

張千一愣，連忙緊走幾步追上司南，嘿嘿笑道。

“不是，你一定記錯了……”

“……”

張千張著嘴不知該說什么……這說的是人話嗎，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司南卻不理他，徑直出得宮門……

……

太極殿中，司南一走眾臣卻禁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這個司南到底搞什么，還還陛下一個宰相，他以為宰相是什么，路邊石頭嗎？”

“你別說，我看他那意思還真差不多，你沒聽他說要去馬車上取一物嗎？”

“呵呵……”

這一說眾人都忍不住輕笑。

有人搖搖頭，低聲皺眉道：“諸公，朝堂上就不要說笑了，年輕人總有些好發大言罷了。”

卻不是別人，正是吏部尚書豆盧寬。

眾人聞言連忙肅穆，拱手道：“豆盧公所言甚是。”

豆盧寬是吏部尚書，專門就是管禮的，他開口了，眾人自然不敢再言笑。

不過眾人心中卻忍不住默然道：“看起來這位豆盧尚書好像不太喜歡那個司南啊。”

事實上，在場的大多數人都不喜歡司南。

太囂張，太異類了。

一個商賈而已，僥幸能夠站在這朝堂上說話，這是多大的榮耀，怎么敢如此肆無忌憚。

別人求之不得的官位，此人卻棄之如敝屣一般。

言語之間，更是對他們這些士族毫無敬意。

如果不是司南剛才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戰斗力太可怕，太瘋狂了，讓眾人心有余悸。

哪怕不喜歡，也沒人肯輕易招惹。

沒看見平常連皇帝都敢懟的孔穎達，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嗎？

還有之前什么雍州府長吏，什么童猛，韋挺這會一個個都鵪鶉似得不敢冒頭。

其他人自然更不會去招惹這個晦氣。

但私下里不說兩句怪話卻是不可能的。

比如有人就說，“這朝堂之地，吾等都是國之重臣，居然在這里看一個孺子胡鬧，哎，有這時間不如議一議突厥之事。”

不少人聞言立刻附和，“此言是正理。”

旁邊戴胄聽見，眼中神光一閃，呵呵笑道：“哦，聽崔公這意思，想必對突厥之事已經有了高論了，那便說說又何妨。”

說著朝御座上的李世民一拱手道：“陛下，諫議大夫崔峁對突厥之事已有定論，既然那小孺子還沒有歸來，不如讓崔大夫先說一說他的高論。”

“哦，好啊，既然崔愛卿已有高論，那請講無妨！”

御座上李世民，聞言高興的朝崔峁看過來。

崔峁沒想到戴胄會來這么一出，嚇一跳，心中大罵一聲戴胄……不當人子。

但李世民已經開口了，他卻不得不手忙腳亂的站起來。

一張老臉漲的通紅，“陛，陛下，臣……臣還沒想好，臣只是覺得……”

“崔大夫，怎么流這么多汗啊，這殿中好像也不是很熱啊？”

崔峁慌得滿頭冒汗，長孫無忌這個老陰貨卻在旁邊笑呵呵的煽風點火。

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讓崔峁更是恨得牙癢癢。

他正不知如何敷衍過去，大殿中卻忽然有人驚呼道：“杜公，你……杜公？！”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杜如晦捂著胸口，臉色已經漲成了紫黑色了，連李世民在內都禁不住大驚失色。

“杜公……克明【杜如晦的字】？”

“杜愛卿……”

“叫太醫，快叫太醫……”

李世民驚的從御座上跑了下來，一伸手抓住杜如晦的手，后者想要說話，卻開不了口。

李世民回頭一看其他人都還在發呆，尤其是那個崔峁瞪著眼睛，驚愕之余好像還有點松了口氣的樣子，不由勃然大怒，“還愣著干什么，快傳太醫，傳太醫！”

“哦，哦……”

“太醫，太醫……”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有人想起來，之前好像就發現杜如晦今天狀態不太好，不過眾人只以為他這是舊疾，也沒怎么在意。

卻沒想到突然一下這么嚴重，一時都慌了手腳。

好在朝廷早朝旁邊就有太醫屬的太醫在偏殿待命，也預防這種情況出現。

這一亂，眾人一喊，立刻便有太醫趕到。

連忙抓住杜如晦的手腕一搭脈，臉色卻禁不住一變。

旁邊李世民等人見此，連忙問道：“如何，杜愛卿這是何疾，情況如何？”

“陛下，諸公，請……”

“請什么請，問你情況呢？”

這太醫一看這杜如晦好像連呼吸都不暢了，便想說讓眾人散開一點，可是一看周圍這一個個的全都齜牙咧嘴的，嚇得連說話都不暢了。

他越是這樣，眾人就越是惱火，尤其是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等一群武臣，更是一伸手就把他給提了起來，“你這混賬庸醫問你杜先生怎么樣了，支支吾吾的說個甚……”

那御醫心中暗暗叫苦，心說，“今日不光杜公命沒了，我這小命也要交代了！”

就在此時，忽然聽見大殿門口一陣喧鬧，眾人回頭一看，之間司南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張千在后面便追便喊，卻攔不住。

李世民等人正惱怒呢，見此不由臉色一寒，可是他們還沒開口，司南卻已經到跟前，伸手一把扒拉開程咬金和尉遲敬德。

“都圍著做什么，都散開！”

說罷，直接一個箭步就到了杜如晦跟前，一看杜如晦這樣子，不由吃了一驚，下意識的道：“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于貞觀四年三月嗎？怎么現在就這鬼樣子了……”

說著一翻手，掌中出現一個小瓷瓶，從中倒出兩個藥丸，想要喂，下一秒卻又一頓，隨即回頭喝道：“去拿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