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他如此都不由得一愣，一下子滿殿的人都蒙住了。

李世民也是片刻，才皺眉道：“司南，你這是何意？”

皇帝居然直接稱名字，可謂是真的怒了。

而童猛等人先是發愣，隨后見皇帝大怒，直接稱喝問司南，卻忍不住笑了。

這小子不知道發什么瘋，不過這也是自取滅亡。

就連領司南上殿的張千，都愕然不知所語。

司南卻不甚在意的一笑道：“陛下，您還沒說平身呢。”

李世民這一下臉色真是黑到了極點，而旁邊童猛和孔穎達等人則紛紛大喝：“大膽，金殿之上，豎子怎敢放肆！”

司南聞言轉頭朝幾人輕蔑的一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你，你說什么？”

孔穎達等人聞言神色一陣驚變，沒想到這小子竟突然來這么一句。

不要說他們，就連御座上的李世民和眾臣都是一驚。

有些本來要跟著開口指責的大臣，一下子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沒辦法這小子這嘴巴太毒了。

不少之前覺得這小子什么毛病的人，忽然感覺這小子真是太剛烈了。

僅僅一句“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這是何等的力量。

連皇帝一下子都不太敢開口了，怕這小子突然給自己也來一句。

那可就麻煩了。

此時皇帝才突然想到他之前還是收了一席絲絹，好像就是這小子寫的詩。

不過他一直都以為這應該不是司南寫的，因為年紀氣質都不是一回事。

現在卻不敢肯定了。

另一邊戴胄就更是如此了，之前司南不就是寫詩告訴他“原君斥異類”嗎？

這好小子，真的是在勸誡我啊。

這時給事中孔穎達卻突然目眥欲裂的跳起來，“豎子你怎敢辱吾？！”

他乃是孔氏子孫，一生沽名釣譽，最好的就是口中仁義道德，私下里卻是蠅營狗茍。

現在如果讓司南這一句詩加在他身上，那么這事傳出去之后，沒有人會在乎真相是怎么樣的，知會覺得司南是真名士，寧折不彎。

而他那還用說嗎

“辱你？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你既然是孔氏子孫，卻不知此言么？！”

司南一聲冷笑，根本不屑多說，“吾自入朝以來，未食朝廷一奉一祿，未居朝廷一殿一室，反而輸家毀業以赴國難。

半月以來，日夜奔波，為使流民有一席立錐之地，我名下無數產業皆為汝輩所奪。

此事京中百姓公卿王侯人皆公知，應知非吾妄言。

而今吾將十萬人民安置于野，正要奮力為彼輩謀取一縷衣食，汝輩肉食者高居廟堂，以圣人苗裔而自居，身受國家爵祿，陛下皇恩，有何功勛于世人焉？

今日卻不分青紅皂白，與彼輩豪紳門閥狼狽為奸，竟欲于金殿之上羞辱于吾。

吾乃華夏之血脈，炎黃之子孫，豈可受汝輩小人之辱？！”

“你，你……”

孔穎達氣的渾身發抖，以往都是他拿大棒打人，動不動就以圣人苗裔自居。

仿佛自己說的話就是真理一般。

結果今天好了，還有人比他吹的更大，華夏血脈，炎黃子孫，誰特么還不是啊？

“住口！”

孔穎達還想要開口，司南卻一聲冷喝，“我把你個皓首匹夫，蒼然老賊，一生寸功未立，只知冒圣人之名，假道德之言，搖唇鼓舌，而謀求私利。

似你這般無恥之輩，怎么敢在吾輩面前饒舌！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哎呀……”

孔穎達哎呀一聲哀嚎，然后兩眼一翻昏死過去，而童猛、韋挺等一眾世家之人，此時卻都臉色蒼白，戰戰兢兢不敢開口。

司南卻云淡風輕的朝皇帝再次一拱手，“陛下，自受命以來，已半月有余，雖然不曾全功，但依然完成七八。

今日上殿，一來奉詔自辯，二來也為交旨，請陛下允許臣辭去戶部主事一職，臣性情剛烈，實在不是為官的材料。

倒不如陛下允許臣在草莽之間，行叔孫通之事，如此君臣之誼，也算有始有終。

請賜草民平身吧！”

李世民聞言臉色變幻不定，半晌才道：“司南，汝有大才，因何不愿效力于朝廷？”

“陛下，草民確實有大才。”

司南點點頭。

這個回答，如果不是剛才那一通爆發把眾人震住了，只怕不少人都要吐血。

卻聽司南又道：“只是陛下忘了一句話。”

“什么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又有人云，處江湖之遠憂廟堂之高，誰說人在草莽就不是為朝廷效力呢？

民間與朝廷不過一陰一陽，相輔相成而已。若非百姓民脂民膏，何來朝堂滾滾諸公之俸祿也？

若是天下之才皆在廟堂，誰為陛下經營江湖呢，滋養山澤呢？”

司南慨然道。

這一番話，本來對司南有些忌憚，但是卻也有些不以為然的一眾公卿中，有不少人心中卻都禁不住一動。

李世民神色也是一動，似乎沒想到司南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莆田之莫非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處江湖之遠，憂廟堂之高，卿果然有大才。

如此倒是朕的心胸低了些。”

隨即略以抬手，“平身吧。”

“謝陛下。”

司南呼出一口氣，終于站起來了。

從此之后，老子再不用對人磕頭了……大概……

卻聽李世民忽然問道：“那么卿此去意欲何為呢？”

踏凌霄，碎蒼穹……司南心中默默接了一句，口中卻正色道：“此事還請陛下與朝散之后召見草民，臣彼時正要為此事與陛下詳談。”

聽到他這話，眾人就忍不住有些不悅了。

什么鬼，你都草民了，還要和陛下詳談。

還不給我們聽咋地。

只是剛才這廝戰斗力太強，眾人一時竟不敢開口。

而司南卻趁機連忙又道：“另外還有一事，草民此次辭官雖然事出有因，也是希望能夠助陛下經營一個更強的大唐。

不過草民終究欠了陛下一個絕世能臣，所以便打算還陛下一個治世之宰相！”

“欠陛下一個絕世能臣？”

眾人都一愣，沒反應過來，隨即才意識到這廝說的就是他自己，不由一陣無語，不要臉也差不多一點吧。

李世民也是哭笑不得，問道：“哦，那你要如何還朕一個宰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