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等人聽到他這話，這才知道他為什么會在司南手下做一個部曲。

不禁一陣詫異。

忍不住看了司南一眼，似是求證是否屬實。

這倒不是他不相信蘇定方，而是這事太離奇了。

當日蘇定方的本事他們也是知道的。

以他的能力和地位，就算竇建德和劉黑闥敗類，投降大唐，也少不得有個官做。

結果竟然流落為流民，還險些餓死，這太難以置信了。

見司南點點頭，才知道他所說的不假。

心中不由一陣唏噓，感嘆道：“此朕之過也，身為帝王卻不能使百姓安居樂業。”

眾人心中也是唏噓，卻連忙道：“此乃是天災，豈是陛下之過，若說也是臣等無能！”

司南見他們一個個的搶著認錯，也嘆息道：“豈是這不是陛下的錯，也不是諸公的錯，是臣的錯，是臣出生太晚了……

哎，天不生我枯柳男，華夏萬古……”

眾人一開始聽他居然也攬錯，還有些詫異，誰知聽著聽著卻不對味了。

一個個都把頭撇向一邊。

明明很嚴肅很感人的場面，他一攪合立馬就變得古怪起來。

就連蘇定方嘴角都禁不住抽搐。

自己這個舉主實在是有點不著調。

李世民也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和他廢話，隨即再次看向蘇定方道：“愛卿如此重情重義，朕心甚慰，那么如今枯柳男既然已經安排了彼輩，卿可愿歸于朝廷，為大唐效力？”

要是別人，皇帝少不得還要考校一番，而蘇定方的能力不用考校，能夠為了照顧舊部留下的婦孺甘于寂寞于山林，哪怕淪為流民也沒有棄之而去，品德方面也算是過關了。

這樣的人才，李世民當然不會放過。

當然具體怎么用，還要容后再說。

蘇定方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司南，司南黑著臉道：“不行。”

眾人聞言一愣，李世民更是臉色一沉。

卻聽司南再次又道：“陛下，臣好歹也養了他這么久，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日，豈能半途而非。

他要走，臣不攔，但是這一天的護衛必須當到底。”

眾人這才明白什么意思，忍不住一翻白眼，李世民也是無語。

蘇定方卻深吸一口氣，明白司南的意思。

當即躬身道：“陛下，草民也愿意有始有終！”

李世民也瞬間明白了司南的意思。

不由看了他一眼。

這個時代的人，都重視報恩主義，而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尤其重。

但司南這所謂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有始有終，卻等于是說，我救了你，舉薦你，你給我當完這一天的護衛，就算是兩清了。

雖然這種兩清是不可能隨便說兩清就兩清了，但這份豁達和氣度，也是難得了。

除了少數人之外，大多數看司南的目光都禁不住有些復雜。

這孺子，有時候完全不著調，動不動就大唐萬古長如夜，華夏萬古長如夜，但有時候卻又頗具君子之風。

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

李世民看了司南一眼，隨即點點頭道：“善！”

司南卻好像沒看到眾人的目光一般，依然故我，領著眾人一路往鹽礦區而去。

對于蘇定方，他當然也想留為己用，但這段時間觀察下來，他就知道這個人才他留不住。

除非他有干掉李世民取而代之的志向和能力，否則這樣的人才就不可能為他所用。

既然如此，為何不找機會舉薦給李世民賣個人情呢。

至于兩清，呵呵，在這個重視舉主的時代，是說兩清就兩清就兩清的嗎？

那是不可能的，反而他越是高風亮節，蘇定方就越是得感恩他。

當然他這么做，也不是故意邀名或者施恩，也是為了讓皇帝不要心存芥蒂。

不然他今天先是施恩于許敬宗，現在又舉薦蘇定方。

如今兩人都名不見經傳，皇帝也不會在意，將來呢。

而且將來他肯定還會舉薦培養更多的人才，皇帝能永遠不在意嗎？

哎，封建皇權社會真是如履薄冰啊。

……

很快眾人便到了鹽礦區，遠遠的就看見礦區內，搭了好多簡易的礦井，許多工人在期間忙忙碌碌，一塊塊說紅不紅，說白不不白的石塊一樣的東西被工人們從礦井中用轱轆拉上來。

而每一座礦井旁邊都一座簡易的棚屋內也都堆著山一樣的，這樣的石頭。

“這是巖鹽？”

眾人見到這情景，有人倒是認出了這石頭的來歷，卻不由得驚訝。

“枯柳男，你說公主鹽業，難道要出售的就是這巖鹽嗎？”

司南點點頭，“正是！”

“喪盡天良啊！司南，你為了賺錢，連良心都不要了嗎？！”

司南話音未落，立刻便有人捶胸頓足，指著鼻子破口大罵。

心中卻快笑開花了……好了，這該死的司南終于也做蠢事了。

這次都不用孔穎達挑頭，就有一群人跟著大罵。

有人更是迫不及待的對皇帝道：“陛下，關中少鹽，若是這巖鹽能吃，我關中早就沒有少鹽之憂了。

但是這巖鹽不但苦澀，而且還有劇毒。

這東西豈能給百姓食用。”

“臣御史吳中彈劾枯柳男司南殘毒害民！”

“臣附議……”

“臣也附議……”

“附議……”

好家伙這些人憋了一天了，光看著司南裝逼了，這下可算逮著了。

孔穎達就是遲疑了一下，結果發現，自己已經趕不上趟了。

心中氣的大罵，吾才是彈劾枯柳男的急先鋒，汝等怎么敢搶。

不過說也晚了，既然搶不到先，那就提高音量。

孔穎達當即越眾而出，猙獰的厲聲叫道：“陛下，孺子司南殘民害民，大逆不道，臣泣血上奏，請斬司南以謝天下！”

說罷也不顧地面有沒有石頭，有多硬，咚的一聲跪倒在地，然后又一個頭磕在地上。

這些輪到那些先跳出來的御史發愣了，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滿是棱角分明碎石的地面……汝彼母的，要這么拼嗎？

以頭搶地的孔穎達感覺到了這些人的猶豫，不由暗暗獰笑，“小兒輩，竟與乃公比……豈不知，猶豫就會敗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