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黑，還要趕路三十里，捕快們叫苦不迭，但還是在彥相如的強壓下出發了。

行路很難，到了三十里鋪時已是深夜，沒想到秦瑤還準備了許多酒菜款待他們。

還給每人塞了些銀子，又安排住房讓他們留宿，招待十分周到。

結果就是，三十里鋪的夜晚如往常一般安靜和諧，而長安城衙門口，一大幫狼狽不堪的書生和閑人們守了一整夜。

彥相如陪著長孫無忌也守了一整夜。

都熬的很慘。

這一夜李二很興奮，一直想知道長孫無忌會如何修理秦瑤，也沒睡好。

所有人就那么眼巴巴地等著，看著東門的方向望眼欲穿。

整個上午，萬年縣衙門口都有一道亮麗無比的風景，這些往日里一個個儀表堂堂意氣風發的學生們穿著骯臟破爛的衣服灰頭土臉地散布在街上，看起來就像乞丐天團聚會……成為整個長安的笑料。

直到正午時分，李二坐不住了，也坐著馬車趕來，加入等待秦瑤的隊伍。

馬車中，李二看著睡眼惺忪的長孫無忌有些詫異。

“輔機啊，此事你親自督辦，怎地昨夜沒有拿人回來？為何會出如此大的紕漏？”

“回陛下，臣老了……臣請辭右仆射一職。”

“嗯？此話怎講？”

長孫無忌嘆息一聲。

“昨夜派了兩百捕快去拿人，結果那些捕快不知中了哪門子邪，在三十里鋪吃了餐飯……”

“臣幾次命人去催促，結過那些人也不中用啊，都留下了，今早才有兩人回報，說是三十里鋪的飯菜實在好吃，光聞聞味道就讓人忍不住坐下了。”

“然后全都喝醉，睡了。”

“陛下，臣一直以為秦瑤會像對待書生們一般與官差公然對抗……兩千府兵都準備好了，只要三十里鋪發生意外就會立即出發。”

“然而那秦瑤卻好好招待了官差一番，著實讓人意外。”

“臣完全沒有料到他如此做。陛下，臣能力有限，請辭右仆射。”

等到長孫無忌說完，李二只覺得又氣又喜。

氣的是，秦瑤區別對待，導致堂堂國子監生員們全在這里擺了一上午，把臉丟了個干干凈凈，就連李二陛下面上也不好看。

喜的是李二突然發現秦瑤腦子果然不錯，還知道整個大唐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衙役捕快這些底層公人，小鬼難纏。

至于長孫無忌請辭，那是因為老狐貍覺得他自己功勞太大，怕被自己惦記。

“不準請辭。秦瑤來了，陪朕看看吧。”

李二掀開馬車簾子向外看去。

直到此時才有一大幫人出現在街道那一頭，領頭的正是秦瑤。

秦瑤一邊走一邊微笑，與身邊的李蕓兒聊著天，看起來十分愜意。

他們身前竟有幾名衙役好生伺候著，幫忙開路。

其實路根本不用他們開，秦瑤本人剛一出現，街邊的小販們就急速收拾攤位滾蛋，老習慣了。

幾個衙役也是走走過場表現表現，說不得會有紅包拿。

秦瑤身后則是密密麻麻一大幫人，男女老少都有，似乎整個三十里鋪所有商販莊戶雇工都來了，再加上昨夜去的公人們，人數極多且一個個氣色極好。

放眼看去，人群一邊走一邊聊天，很是熱鬧。

反觀街道這頭的落魄無比的書生們……反差極大。

那一瞬間，學生們恨不能撲上去撕了秦瑤。

但看秦瑤身后人數太多，學生們忍了。

馬車中，李二有些意外，長孫無忌更是意外。

“莫要出去了，就在這里陪朕一起看好戲。”

李二輕輕說了一句。

“可是陛下，臣還要……”長孫無忌還要給書生們站場子，順便嚴厲斥責秦瑤，然而李二不等他說完就果斷拒絕。

“不許。”

“朕總覺得秦瑤有備而來，你若出去，說不得又會受辱，然后跟朕哭訴請辭。”

長孫無忌：“……”

不多時，人群在縣衙門口集中。

除了書生衙役和秦瑤手下眾人外，長安城中也有許多人趕來圍觀。

場面十分熱鬧。

秦瑤發現唐時辦案并不全像電視劇中那樣在衙門內大堂中審問。

大多數案件其實是在衙門口的大街上決斷，以供大家圍觀。

這次也是如此，彥相如已經提著驚堂木坐在長桌后。

雖然書生們一再要求進入縣衙，奈何人數太多，公堂裝不下。

當然，這里是長安，過堂一說也免了。

等到雙方站定，那一幫書生們當先喊道：“我等在兩次被秦瑤的人圍毆！請彥大人為我等做主！”

秦瑤身后的眾人立即在張胡子的指揮下高聲反駁：“你們放屁！”

“是你們自己找打，也沒受什么傷，還有臉告官？”

好戲剛剛開始場面就很大了，圍觀群眾內心得到極大滿足。當然，王長龍之類鼻青臉腫的另說。

一頓叫罵完，彥相如才狠狠一拍驚堂木。

“通通禁聲！”

話落，“砰”又是一聲驚堂木，他拿出一摞狀紙放在桌上，繼續說道：“人犯秦瑤，侮辱國子監，兩次毆打生員，你可知罪？”

這次都不用審，證據也不用呈，雙方的樣子擺在那里，太明顯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誰對誰錯。

再說學生們身后還有長孫無忌大人，彥相如直接就給判了。

“來人，著他簽字畫押！”

立即就有衙役上前，拿著一張寫滿小字的紙讓秦瑤畫押。

秦瑤當時有點懵。

雖然曾經的自己是慣犯，數次被彥相如審，可以說是老熟人了。但以前彥相如都是按照程序來，一步步走。

今天怎么簡化得這么厲害？

是不是太草率？

這時張胡子站了出來。

“縣令大人為何直接宣判？我們公子從未跟人動手，不信你問他們，有誰被我們公子打了？”

那幫學生中立即站出一人開口反駁：“縣令大人明鑒，這些兇人動手都是受了秦瑤的指使！”

莊戶們立刻反駁：“你們來鬧事，我們打了你們，與公子有何關系？公子沒有任何命令！我們自發的！”

“男女老少，有一個算一個，都動手了！怎么地吧！”

“我們公子喜歡清靜，那幫學生卻來打擾！簡直是找打！”

“他們活該！”

“還學生呢，一個個除了告狀還會什么？君子六藝只剩下嘴了？”

“古來圣人們的臉面，國子監的臉面，陛下的臉面，都被這些臟貨給丟光了！”

“彥父母好好看看，我們公子是無辜的！就因為這幫臟貨，還要一路遠行，公子受苦了。請父母重罰這些臟貨！”

“學生們，我*******”

“******”

一瞬間，臟話連篇。

衙門口熱鬧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