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你當人家是自家人，她卻不當你是妯娌，別說是當年高老大了，就是她家宣武干的那些破事，誰不知道呢！”王大志氣怒難平，“你瞧瞧你住的這破房子，再瞧瞧她家這屋，誰不知道這房子是你家三貴建的，現在你家遭了難，她又是什么德行！”

黃氏鼻子一酸，江氏被說的抬不起臉，下意識想要拿掃帚趕人，可一看王大志人高馬壯的模樣，又不敢上前，轉頭罵黃氏，“好啊，黃春茹，我家老三不在家，你就找幫手來幫你，你還要不要臉！”

黃氏氣的顫抖起來，立馬上前甩了她一巴掌，厲聲喝道，“大嫂子，我喊你一聲大嫂子，你就這么往我頭上潑臟水！老三哪里對不起你，你這么糟踐他，糟踐我！”

江氏被打的一個趔趄跌趴在雪地上，一時起不來身，嚎啕大哭，“打人了！打人啦！打人都打到我家里來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她哭嚎的用力，可四周的人都漠然望著她，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沒有出來看一下，她本來只是三分哭，漸漸成了七分哭，哭到不能自已，自己都不知道哭了多久，等黃氏幾個都回了后院還是陳秀出來扶住她，“娘，咱們回去吧。”

江氏一把甩開陳秀的手，“都怪你這個賤人！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何必受這個罪！”

陳秀被她甩的往后一跌撞上門框，立刻捂著肚子悶哼了聲，江氏這次想起她還懷著娃，驚了一跳，慌忙過去扶她，“怎么了？肚子沒事吧？”

陳秀勉強笑了笑，“娘，沒事的，你別擔心。”

“我、我才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我的寶貝孫子！”江氏沒好氣的道，小心翼翼的扶著陳秀進屋，“大冷天的，也不知道保護好自己，著涼了怎么辦？”

陳秀反手扶住江氏，軟聲道，“娘，你別跟三嬸置氣，她家現在遭了難，你跟她置氣，別人還要說你不好。”

“可不是，我都讓她們進屋了，還讓我怎么辦？難不成把我自家房子給她們住！開玩笑，這房子雖然是老三修的，可宅基地可是我們大房的，而且當初要不是她黃氏自己鬧著分家，至于住那個破房子嘛！現在都成了我的不是了！”

陳秀軟聲道，“您這些天照顧我們也辛苦了，不如您出去轉轉，省的在家受她們的氣。”

“可不是嘛，我得出去跟蘭嬸子他們說道說道去，還有那王大志，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一直不娶媳婦，不就是還想著老三家的么，現在我家老三不在家，他就跑過來獻殷勤，什么東西！”

江氏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立刻也不扶陳秀了，挎著個籃子出門了，陳秀望著她的背影，唇角微不可見的揚了揚，撫了撫自己的肚子，“你乖，娘一定給你找個好去處。”

東屋傳來不耐煩的呼喝聲，“秀兒，你在哪呢！”

陳秀一個激靈，眼底閃過一絲情緒，飛快走進屋里，軟聲道，“宣武，我在這呢。”

……

孟燕寧盯著外面，眉頭微攏，二妞叼著個花卷擠過來，“燕寧，看什么呢？”

“陳秀把大伯娘扶進去了。”

“活該！今兒她哭那么慘，我心里真痛快！不過英子說她這三嫂子是個好人，可惜了，就是命不好。”二妞嘟囔，“對了，大志叔說這屋子要修一整天，娘讓我們出去轉轉去。”

孟燕寧不是那么想出去，她還想抽空把那些辣椒好好收拾出來，可這兩個匠人在這里要待一天，為了保密，她也不好當著他們的面弄，只能點了點頭，“我們出去看看。”

二妞快活的應了聲，回頭撿起一個破籃子，孟燕寧望她一眼，“你拿籃子干什么？”

“你不知道，今兒是鎮上趕集的日子，娘給了我一點錢，讓我們看著買點東西回來。”二妞笑嘻嘻的把荷包拿給她看，“娘說我們隨便買什么都好。”

孟燕寧皺眉望向黃氏，黃氏知道她的顧慮，笑了笑，“里面沒幾個銅板的，你就陪她去逛一逛吧，今兒是你的生辰，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本來我該給你去買點的，可今兒家里實在走不開。”

孟燕寧一怔。

她是真的忘記了這回事了。

她不由道，“沒關系的，我不用生辰禮物的。”

黃氏伸手撫了撫她的頭，“三嬸還沒窮到這份上，去吧好好玩。”

女子干燥溫暖的手帶著幾分力量感，又十分溫柔，孟燕寧不由想起早已過世的媽媽，媽媽也是個會慣孩子的，不管什么日子都會給她買禮物，把她寵的跟個小公主似的，后來他們出車禍了，就再也沒人給她買禮物了。

孟燕寧望著黃氏溫柔的笑容，心里劃過一陣暖流，低聲道，“謝謝三嬸。”

“去吧，早去早回。”

孟燕寧與二妞相攜走出后院，穿過高家堂屋時，忽然聽見東邊屋子里傳來一聲低吼，應該是高宣武的聲音，隨即又傳來陳秀低低的啜泣聲，哭聲輕微，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孟燕寧下意識抬眼，就看見陳秀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衣襟被撕開一道裂口，露出白玉似的肌膚。

二妞微微變色，下意識就要過去，卻被孟燕寧一把拉住，輕輕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就不是她們能管的。

二妞猶豫了下，還是隨著孟燕寧往外走，走出好遠，還是覺得陳秀那雙眼睛在盯著她，她不由摔開孟燕寧的手，難受的道，“這都什么事嘛！”

孟燕寧沉默不語，好一會才道，“留在高家，總好過留在李家。”

二妞呆了呆，低頭踢了踢小石子，有些憋屈的道，“怎么這個樣子……”

孟燕寧也不勸她，有些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

最近的鎮子在李家村村北，所以要想到達鎮子，就要橫穿整個李家村。

李家村也是個大村，約有百戶人家，屋舍有好有壞，瓦房有，草屋也有，明顯貧富不均，而在那些普通的瓦房里，在靠近湖泊的位置，一棟嶄新的小院格外顯眼，紅瓦白墻綠樹掩印，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二妞告訴她，“那就是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