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天才剛剛放亮，雜貨鋪的們就傳來“哐哐”響聲。

一般的鬼怪，不可能有這種膽子，所以唐寧肯定外面的是人。

唐寧本以為會是白棠，但站在門口的，是一臉憔悴的陳英。

“你怎么來了？”唐寧有點驚訝。

陳英咧嘴，笑容有些勉強：“我來找你，很奇怪嗎？走之前，連茶都不愿意讓我喝一口？”

唐寧讓開了身，陳英輕笑一聲，自顧自的走到沙發上坐下。

“那不是個人。”陳英看了看敞著門的臥室里，那睡姿極其不雅的木真。

唐寧瞥了一眼，苦笑道：“是一個靈，木靈。”

陳英悚然動容，過了半晌才搖頭嘆道：“我本以為你的天分才是你最大的憑仗，現在看來，你的運氣才是。”

唐寧深以為然：“我也這么覺得。”

唐寧頓了頓，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陳英，正色道：“先說好，如果是有什么任務需要我幫忙，就不用開口了。”

“不相信我？”陳英輕笑。

唐寧挑了挑眉：“我應該相信你？”

陳英默然，從公務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

唐寧以前每次看到這東西，都會很開心，畢竟這東西每一次都會給他帶來大量財富。

但現在，他只覺得棘手，煩躁。

“放心，里面除了你這一個月的報酬總結，就是一個身份，你可以接受，當然，也可以拒絕。”

“一個身份？”唐寧皺眉，有點不太理解陳英的套路。

陳英拍了拍文件袋，道：“哨塔雇傭外籍人員的身份證明和相關權限說明，五級的，這已經是我權限之內，能夠雇傭的最高等級了。”

唐寧遲疑半晌，問道：“這東西……有什么用呢？”

“用處很多，”陳英笑道，“哨塔的地位特殊，因此權限幾乎凌駕于所有其他公職之上……這么說也不準確，只能說，憑借這個身份，你能夠隨時在任何哨塔轄區內調用五級以下的一切資源。”

“能用來換錢嗎？”

“如果是任務需要，可以，如果是個人需求，不能。”

“那有個屁用。”

“……”陳英有點抑郁，“我不是很理解，你一個除妖師，要這么多錢做什么？而且單憑你已經得到的報酬，應該足夠你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唐寧輕笑一聲：“錢這東西，挺好，越多越好，誰會嫌自己錢多呢，是吧？除妖師也是人，事實上，像你這樣大公無私的除妖師，已經算得上瀕危動物了。”

“瀕危動物……”陳英覺得這個詞，并不算過分，于是心情很復雜。

唐寧從桌上拿起那份文件袋，打開，里面是各種文件、證件、以及一份厚厚的資料。

他有些不解：“聽你說了半天，都是給我的好處……我不太明白，以我們的關系，你怎么會平白無故給我送好處？”

“我們的關系？”

唐寧輕笑一聲：“不是仇敵，勝似仇敵。”

陳英聽著，臉上笑容緩緩消散。

“那一次，我其實沒打算害你，事前我并不知道有那兩個三階武者的存在，更沒想到那個異能者會是三階上品……”

唐寧搖頭打斷道：“你不用解釋，我理解你的決定，正因為理解，所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這種做派，所以……我不希望我們還有合作，更不希望被你招攬。”

陳英搖了搖頭：“我這次來，并非招攬，也不是尋求合作。一則，是想在你離開之前，親自登門的道歉，上一次……是我的失誤，不過我可能沒機會補償你了。

二則，這是代表哨塔的示好，我只是希望你今后即便離開寧陽，也不要仇視哨塔。”

唐寧咧了咧嘴：“你要是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心態，我們或許還能成為朋友。”

陳英笑了一聲，搖頭苦笑道：“想要成為你的朋友，可真是難如登天。”

他站起身來：“好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再見了唐寧。”

唐寧臉色變幻不定，看著陳英即將跨出店鋪，唐寧抬頭問道：“是因為泄露事件嗎？你會死？”

陳英詫異看了唐寧一眼，搖頭笑道：“你怎么會這么想？哨塔又不是邪教，雖然嚴苛，但并沒有你想象的那種黑暗，所以你不用擔心……最多，是廢了我的修為，給一筆足夠我瀟灑過完下半生的養老金罷了。”

唐寧默了半晌，點頭道：“那樣的話，其實也沒什么不好。”

陳英笑了笑，沒有答話，只默默穿上外套，消失在晨光之中……

唐寧知道，這一別，可能真的此生再也不會相見。

他忽然覺得有些氣悶。

就像是……一個燦爛的東西，忽然碎得一點兒不剩。

“我啊……其實是從這一刻開始討厭哨塔的……”唐寧喃喃道，眼眶竟有些泛紅。

下午的時候，搬家的車到了雜貨鋪外。

令唐寧震驚的是，閔月和齊玉竟然都在上面！

唐寧并不意外他們的情報能力，畢竟即便是退役的哨塔人員，也都是怪物。

但他們的出現，本身就是一個迷。

“你們來做什么？道別？”唐寧不解道。

閔月沒有下車的意思，齊玉也沒有。

“老大說，我們以后就跟著你了，五級編外人員！”閔月冷笑道。

那冰冷而充滿嘲諷的笑意，似乎在說：你不是說以后與哨塔再也沒有關系了嗎？怎么才過兩天，就暗中和我們老大達成了協議？他給你了多少錢？你這個財迷、混賬玩意兒……

唐寧登時有些蒙圈兒。

說好的接不接受隨自己呢？

這硬生生塞兩個人過來是什么意思？！

“胡鬧，都回去，我是一條咸魚，兩位天才跟著我做什么？回去回去。”

齊玉卻按上了車窗，又將門死死拉住。

唐寧撓了撓頭，來回徘徊半晌。

“趕緊搬東西吧，等會還得趕火車呢。”閔月似笑非笑道。

唐寧惡狠狠瞪了兩人一眼，但兩個小朋友似乎絲毫不覺得害怕。

其實整個小店，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唐寧原想著，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貨物整理一下也就罷了。

但當他看著躺椅……有些舍不得，看著沙發……有些舍不得，看著貨架……也有些舍不得……

直到那小貨車被塞得滿滿當當，小店也幾乎被搬空。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要將柜臺、地板、床鋪也都掀了帶走……

給明了司機地址，又保證不會趕兩個麻煩離開，閔月和齊玉才磨磨蹭蹭下來。

“我們要去哪兒呢？”木真皺眉道。

唐寧想了想：“寧南吧……”

小鬼一雙眼睛紅紅的看著雜貨鋪被鎖上的大門，癟著嘴道：“我們還會回來的吧？”

唐寧搖了搖頭：“不會。”

司機還在前面看著呢。

于是小鬼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淚，仿佛落了個稀里嘩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