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聽見鳥叫，聽見人聲鼎沸，甚至聽見地下數米深處蟲子鉆洞的聲音、兩三里外挖土機作業的聲音，聽見許多很久沒有聽到過的聲音。

他揉了揉眼，從躺椅上坐起。

小鬼在沙發旁抱著玩具百無聊賴，猩紅色的氣息在她體內滾滾流淌，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雜貨鋪里是某種殘留的還未來得及消散的特殊味道，那屬于一個他幾乎難以想象的大妖。

雜貨鋪外街道旁，有兩道約莫二階左右的武者氣息若隱若現。

他捏了捏拳頭，一股熟悉的冰涼氣息瞬間游遍全身，冰涼之中又蘊藏著一絲熾熱……

“哈哈……哈哈哈……”

唐寧笑出聲來，然后這笑聲越來越大，最后幾乎笑出了眼淚。

小鬼有點莫名其妙抬頭看著唐寧。

“咯吱”一聲，木真推門進來，手里抱著一大堆零食。

“你……瘋了？”木真看見唐寧的癲狂的模樣，神情古怪又忌憚。

唐寧一躍而起，將木真抱住，哈哈笑道：“都說靈是福星，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咦，你是不是買彩票中獎了？這么高興……有我的份兒嗎？”木真認真道。

唐寧愕然：“你這話從哪里學來的？”

“隔壁大嬸兒告訴我的。”

“……”唐寧默了半晌，正色道：“事實上，比中獎還要厲害。”

木真眼睛發亮，唐寧從中看出了一種叫做“貪財如命”的味道，這讓他有點懷疑，這個靈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莫不是是個雜交種？！！

唐寧放開木真，低頭看了眼她懷里的零食，皺眉道：“這是哪里來的？你偷我錢了？”

木真臉色漲紅，鼓著臉怒道：“不是，都是商店老板送我的，我是靈，怎么可能偷錢！”

對于這句話，唐寧不置可否，點了點頭，道：“等會讓從柜臺抽屜里拿錢去付賬，另外，你們自己解決早飯，我需要出去一趟。”

“去哪兒？”木真微微仰頭問道。

“吃你的吧，我很快就回，照顧好小鬼，有事打我電話。”

說著，也不等木真開口，唐寧已經背起木匣，轉身出門去了。

……

來到陵園，唐寧看見老頭兒萬年不變的墳前，今天竟然多了一束菊花。

他不禁微微一怔。

走到墳前，拿起那束菊花左右看了看，也沒看明白是怎么個事情，忽然嗅到一陣淡淡清香襲來，一個好聽的女人聲音道：“唐寧？”

唐寧回頭，只見晨光之下，顧婉儀一身黑色束腰長裙端端站立，嘴角是一絲驚喜的笑容。

“真巧。”唐寧笑道。

“這位是你的……”顧婉儀看著墓碑道。

唐寧想了想：“他啊……算是我……師父吧。”

“算是？”顧婉儀不解。

“就是一個不正經的老頭子，最喜歡你這樣的漂亮小姑娘。我當然不想承認這么個師父，但畢竟教了我不少東西，喊一聲師父，不吃虧。”

顧婉儀臉色古怪，旋即又笑出聲來。

“上一次，多謝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你開口就行。”唐寧真誠道。

顧婉儀搖了搖頭：“一點小事而已，你不用這么在意。”

將一個陌生醉酒的男人帶進自己家里，唐寧并不認為這是一點小事兒，更不認為顧婉儀這樣的商業女強人真的這么沒有風險意識。

他看了顧婉儀半晌，道：“最遲明天，我大概就要離開寧陽了，你有事現在可以說，如果不說，以后你大概是找不到我的。”

“你要走了？”顧婉儀臉上透出幾分驚愕。

唐寧點了點頭，給老頭兒整了整墳頭長出的一點兒狗尾巴草：“寧陽的事情已經結束，我以后可能都不會再回來了。”

顧婉儀默了許久，眼見唐寧已經有些不耐煩，輕嘆一聲，開口道：“其實兩次與你遇到，不是巧合。”

唐寧一怔，點頭道：“這一次我知道不是巧合，原來上一次也是故意等我？”

“我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里，就是為了與您結識，”顧婉儀咬了咬唇，“有一件事，我需要唐……先生的幫助，如果事成，唐先生想要任何東西，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給你。”

“要什么都行？”唐寧上下打量了顧婉儀半晌，笑道。

顧婉儀看著唐寧那毫不避諱的熾熱眼神，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厭惡和無奈，但終究點了點頭道：“對，只要我有，什么都行。”

唐寧笑了笑，道：“先說說吧，你需要我幫什么忙？”

顧婉儀蹲下身子，那張嬌媚的臉幾乎抵到唐寧鼻尖。

“我想請唐先生……幫我殺個人。”

唐寧一愣，有些震驚的打量了眼前這個明明看起來溫婉寧靜的女人很久，皺眉道：“我不是殺手，我想，你可能找錯了人。”

唐寧說完，站起身來就走。

本來今天來見老頭兒，是想告訴他自己恢復感知這件事情，以及道別。

但這女人顯然又是個麻煩，開口就是殺人。

唐寧不喜歡，更不愿意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惹下什么禍事……相信以老頭兒的性子，也不愿意自己招惹麻煩。

“我可以給您足夠的報酬，甚至……只要你想要，連我自己都可以給你。”顧婉儀看著唐寧背影，咬牙道。

唐寧腳下微微一頓，冷淡道：“你父親如果在，恐怕也不希望你這樣作踐自己。”

“你果然認識我父親！”

唐寧回頭，看著她那驚喜又期待的眼神：“是，我認識他，不過是在他死后。”

顧婉儀卻沒有絲毫奇怪神色。

唐寧笑道：“看來你也知道不少事情。”

顧婉儀點頭道：“是的，因為父親去殺人之前，來見過我一次，告訴了我很多。但他錯了，害死他、害得我顧家家破人亡的，不是那三個人，他們只是別人手底下的狗，而且他們背后那個人，最終的目標，其實是我。所以我需要您幫我，就一次。”

唐寧笑道：“當初正因為借了他一些東西，讓他殺了三個人，給我招惹了不少麻煩。所以同樣的事情，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另外，鑒于你父親給的報酬足夠豐厚，我可以給你一條友情提示。你體質特殊，想必是被人看上了，一旦被抓，結局恐怕會很慘，所以我的建議是，離開寧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