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寧的記憶里，這應該是他受過最重的傷。

左手手臂已經兩處脫臼，小臂骨骼更是全部碎裂。

更嚴重的是，他右腿內側動脈被斬斷，那是足以致命的一擊，雖然他用秘法暫時封住傷口，但畢竟速度嚴重下降。

在這滿屋高手環伺之下，這幾乎算是必死之局……

旁邊的齊玉那張揚又儒雅的臉，此時也微微扭曲。

他身中兩顆子彈，一枚擊中大腿，一枚穿胸而過，如今能夠站著，已經實屬難得。

齊玉看了看腳下兩具尸體，咧嘴一笑，道：“隊長，說實話，剛開始將我分配給你的時候，我是不服氣的，但……今天就算死在這里，齊玉也不虧了。”

唐寧笑了笑，眼睛卻一瞬不瞬盯著二樓天井圍欄外那個宛如蝙蝠一般倒掛著的異能者。

剛才也正是他，用一種詭異的異能切斷了他的動脈，幾乎要了他性命。

“不要死，也不要灰心，”唐寧笑道，“這些人，都不過是一時強橫，再給你十年，你會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

“頂峰？”齊玉苦笑一聲，有些向往，又有些惋惜，“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隊長你見過嗎？”

唐寧搖頭：“沒見過，但起碼，十年后，眼前這些人都會是你腳下的螻蟻。”

“這一點，我信。”齊玉眸中閃過一絲光彩，那是發自骨子里的自信。

“你走吧，”唐寧道，“出了這門，就往哨塔逃。”

齊玉身體一僵，搖頭不語。

唐寧笑道：“你走了，我才能毫無顧忌出手。”

齊玉默了默，道：“我知道你之前以一人之力擊殺幽靈大批高手的事情，但那些人和眼前比起來，恐怕一半都不如，何況上一次是老大花費很大的代價才換回了你的性命，這一次，你沒有這種好運了。”

“你看看他們，”唐寧抬手指了指那遠遠圍攏，卻不敢上前的眾人，“他們像不像一群狼，他們匍匐，在等我們浪費時間、消耗氣力，然后給我們致命一擊。”

唐寧頓了頓，輕笑道：“你知道對付狼群，最好的辦法是什么？”

齊玉想了想，道：“殺掉頭狼？”

唐寧搖了搖頭：“不夠。最好的辦法，是一直殺下去，殺到他們膽寒，發出怒吼，讓他們恐懼，這樣，狼群才會潰散。走吧，我殺人的時候，不分敵友。”

齊玉眼眶微紅：“你會活著走出去吧？”

唐寧咧嘴一笑：“狼群就喜歡你這樣的獵物，想著生，就必然死，甚至不需要他們動手，你自己就會慢慢絕望……小子，向死而生，才是成為強者唯一的途徑。”

唐寧拔刀，又用那骨骼完全粉碎的左手霍然一甩，抽在齊玉胸口。

齊玉爆退之時，唐寧已經提刀、發出一聲厲吼，朝著二樓那異能者掠去。

老頭兒名言：爭斗之時，先殺異能者。

唐寧今天忽然覺得，此話果然是金玉良言……

外圍圍住的眾人看見唐寧躍起之時，下意識齊齊朝后退了半步。

這是膽寒的開始。

但群體的存在給了他們勇氣。

唐寧要的，就是擊碎這種勇氣。

余光看著齊玉離開那殘破陣圖消失在門外，唐寧一直努力壓制的戾氣，這一刻全部釋放……

那黑裙女人瞧見了這一幕，一股寒意不禁從心底噴涌而出，她厲聲大吼：“殺了他！殺了他！不要活口！”

唐寧身在空中，轉頭朝她微微一笑。

黑裙女人分明看見唐寧嘴角露出的四顆尖牙……

這一瞬間，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恐懼……

……

當六名全身西裝紅巾的男人踹開大門，沖進這個“幽靈”據點，只看見滿地斷臂殘骸。

一眼望去，沒有一個活人，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尸體。

混著碎肉的鮮血滿地流淌，白熾燈下，卻只映出一片血紅顏色，詭異而血腥。

最令他們震驚的是，這滿地尸體，卻不見一絲殘魂……

陳英帶著閔月從幾乎垮塌的大門走入，看見眼前這一幕，即便以他的豐富閱歷，也不禁呆住。

“陳所長……這是什么情況？”一個男人皺眉遲疑道。

陳英沖向二樓，然后沖上三樓、四樓。

當他重新下到一樓，臉色已經有些蒼白。

“你們的任務有了變動，”陳英沉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們需要擊殺一個人，他叫唐寧，我稍后會給你們他的照片。”

六人之中帶頭的男人遲疑道：“我們是根據調令，來協助你清除‘幽靈’分部的。”

“情況有變！”陳英幾乎失控般的怒吼，“因為你們的延誤，一個惡魔已經誕生了，那是一個起碼四階的惡魔，整個寧陽，上百萬的市民已經處在巨大的危險之中，你還在跟我說調令？！！

我告訴你，這或許是一個不亞于東北油田事故中那個怪物的怪物，我要求你們，立刻，馬上，將他擊殺！”

所有人齊齊一凜。

東北油田怪物的傳說，所有哨塔成員都再熟悉不過。

那是一場極大的慘劇，數千人斃命，十萬人因此遷徙，雖然明面上的說法是化學物質泄漏、火災，但哨塔的人知道，那不是……

六人微微朝陳英躬了躬身，轉身消失在小樓之外。

陳英仰天發呆良久，才忽然轉身看向閔月，沉聲道：“你，現在就去基地，告訴所有人，立刻撤離，所有任務，即刻停止。”

閔月卻沒有動彈，只是靜靜看著眼前的血腥場面。

陳英冷喝道：“我在跟你說話！”

閔月緩緩轉頭看向陳英，卻是輕笑一聲，搖頭道：“老大，這次任務之后，我想……退出哨塔。”

“……”

陳英有些呆住，皺眉道：“你說什么？”

閔月搖了搖頭，開口道：“我說，這件事情完結以后，我想，退出哨塔。”

“一日哨塔，終身……”

不等陳英說完，閔月已經慘笑出聲：“他是個好人，是吧？”

“……是。”

“那么當初老大您招攬我進哨塔的時候，說過的話，您還記得嗎？”

“……這是必須的，是命令。”陳英道。

閔月點頭：“對，這將會是我接到的最后一個命令。”

說著，朝陳英微微躬身，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