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怪異的感覺并不能令他劍鋒減慢分毫，他帶著必殺的修養擊出這一劍，沒有絲毫輕敵留手，但也同樣沒有絲毫退路防御。

當劍尖刺入唐寧的小腹，看著唐寧臉上的痛苦神情，他心中最后那一絲波瀾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并不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令他大失所望，但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看見了唐寧抬起了手，就在長劍穿透了唐寧的身體之后……

然后脖頸就是一陣劇痛傳來，與劇痛伴隨的，還有窒息、眩暈。

“你……不是……人！”白承嗣從喉嚨里擠出這句話，雙眼因為充血而變得赤紅。

“小寧，住手。”

那溫婉的女人以一種與她體型極度不匹配的力氣推開了大門和攔在大門上的柜臺，就這么適時地出現在了唐寧面前。

“咔嚓……”

伴隨一聲輕響，云茗臉色變得煞白。

她看著唐寧，眼神復雜已極，像是痛恨、惋惜、悲涼、不可置信交相錯雜。

唐寧咧著嘴，笑容令人心底發寒。

他隨手一拋，白承嗣砸在了墻角，垂著腦袋，再無聲息。

他一步步朝著云茗“走”去，卻是用的四肢。

云茗呼吸有些急促，胸口劇烈起伏，卻不是恐懼，更像是在壓制沖動。

周圍幾道隱晦的氣息隨著唐寧的接近而越發明顯。

唐寧轉頭，淡淡看了那幾道氣息顯露的地方一眼，卻仍是雙腿微曲，一雙已然變得深紅的眼睛看著云茗。

就在他即將躍起的時候，卻忽然止住。

因為他通過那已然破碎的窗戶，看見一輛出租車出現在了雜貨鋪門外，蘇染神色匆忙從上面走了下來，臉色慘白、步履蹣跚朝著雜貨鋪奔來。

“唐寧！唐寧！你是不是死了！！”

蘇染帶著顫音呼喊著，沖進屋里。

看見唐寧的那一瞬，她終于落下淚來，似乎看不見唐寧此時的怪異和恐怖，也看不見旁邊還站著的云茗和墻角那具尸體，她兩步沖上前來，伏身就將唐寧抱入懷里。

她聽見唐寧喉嚨里發出的低吼，卻沒有半點恐懼，只伸手撫摸這唐寧的頭發，帶著縷縷哭腔：“沒事了，我們去醫院，對，我們去醫院。”

她攙起唐寧，冷冷看了一眼云茗，徑直經過她身旁往外走去。

那輛出租車還沒離開，看見唐寧滿身是血，想要逃走已經晚了……

看著出租車風馳電掣一般離開，云茗才終于一聲尖銳哭喊，仿佛崩潰一般坐在地上。

兩道身影仿佛憑空出現在小店里，一道奔向白承嗣，另一道越過滿地狼藉出現在云茗身旁，沉聲道：“夫人，需要他死在醫院嗎？”

“你們現在才出來？！”云茗厲聲吼道。

那人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來。

事實上，當那柄劍刺入唐寧身體的時候，沒人覺得那唐寧還有一絲生還的可能，更別說反擊了。

而當唐寧出手的時候，那狂暴、迅疾，又根本沒給他們一點反應時間。

白承嗣身邊那人此時站起身來，朝著兩人微微搖了搖頭——很明顯，白承嗣死了，喉管斷裂，又被巨力砸在墻上，全身骨骼、內臟碎了一半，神仙都救不了。

“啊！”云茗再次崩潰嘶吼，“我要他現在就死！給我兒子報仇……給我兒子報仇！”

“是。”

兩人躬身應和，臉色平靜得仿佛只是讓他們出去散個步一樣輕松。

云茗卻忽然搖頭：“不行，不行……”

她緩緩爬起身來，精致的臉上淚痕斑駁，目光中被瘋狂遮掩的睿智重新回歸：“解除封鎖，讓哨塔的人看見這里，看見他！”

兩個老仆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點頭稱是。

三人出了門，帶著尸體上了車。

當車啟動的那一瞬間，一個老仆揮手一揚，一陣光彩變幻。

原本在外人看來毫無特別的商羊雜貨鋪，忽然顯露出破敗不堪的情形。

但沒有人懷疑這一點的奇怪之處，就像是剛才這鋪子就是一直這么破敗，只是自己現在才注意到一般……

三人沒有看見，對面一家便利店玻璃后面，一個身穿西裝、腳踩軍靴的男人，一邊吃著泡面，一邊看著這里……從一個小時前，他就一直都在這里。

“老大……對，都走了，那個小子還真是個狠人，白家的人死了一個……對，好，明白了。”

他摘下耳機，喝光了最后的面湯，起身便朝著小店走去。

……

一路上，蘇染的眼淚就沒停過，一滴滴落在唐寧的臉上。

而唐寧此時很舒服，腦袋下就是蘇染那雙勻稱的大腿，淡淡女子體香繚繞鼻尖，頭頂是嬌媚輕盈的安慰，纖蔥玉指自他臉頰劃過，帶著絲絲冰涼酥麻。

“腐敗的小資主義……”唐寧心底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但他現在實在太困了，如果沒有這種遐想，他幾乎瞬間就能睡著。

他費力睜開眼，看著蘇染笑道：“美女，不用這么擔心，我死不了。”

“你當然死不了，你是唐小強嘛！”蘇染破涕為笑，卻又再次轉笑為哭，且哭得更為厲害了。

唐寧很欣慰，他確定，自己就算現在死了，也絕不會缺少一個哭靈的人，而且還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人活一生，這樣還不夠嗎？夠了……

“你不要睡著。”蘇染伏身他耳旁道。

唐寧嘴角咧出一絲笑意，卻睜不開眼：“如果待會兒我睡著了，你就把我丟在荒郊野嶺一個位置，然后趕緊逃離寧陽。”

“為什么？”蘇染哭著問道。

唐寧笑了笑：“因為如果我睡著了，我身體里就會有一個大色魔蘇醒過來，你這樣的女人，那是一定不會放過的……不過你如果就喜歡那種狂野的男人，就當我沒說。”

“啪。”

蘇染扇了他一耳光，卻又伏身親在他嘴唇上，哭得更加凄涼了些。

感受著嘴角那絲直透心底的冰涼，唐寧輕嘆一聲——他果然不太適合開玩笑，這氛圍，更冷了……

唐寧覺得自己被從車上搬了下來，然后又被搬上了另一個車子，被許多人推著往哪里狂奔。

然后是一片慘白，無數嘈雜。

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