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最煩聞溪拿他是小孩兒說事兒。

一聽聞溪這么說，當下就沉了臉，張嘴就要發作。

誰知聞溪卻直接彎腰將人抱進了懷里，低聲道：“別的小孩兒磨破了腳要哭，我家小孩兒哭是不可能哭的了，但是可以要個抱抱。”

楚堯：“……”

楚堯：“！！！”

他抓著聞溪衣領的手指抽動了幾下，那張白嫩的臉上霎時間飄滿了紅暈。

一時之間，他的腦子里來來回回的就只有幾個字：我家小孩兒。

所以，他是聞溪家的小孩兒了嗎？

所以，聞溪是將自己納入她的領地范圍了嗎？

他努力了這么久，聞溪是終于承認他的存在了嗎？

楚堯心頭翻江倒海，再沒想起要跟聞溪算賬的事兒了。

小孩兒就小孩兒吧，只要是聞溪家的小孩兒。

聞溪也是當真心疼楚堯的。

楚堯如今看起來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童，細皮嫩肉的，那腳磨破了一大片，血淋淋的。

那血色，在楚堯過于白色的皮膚上顯得那么刺眼。

聞溪哪里還看得下去。

若是當真叫受了傷的楚堯繼續走路，那她是真的會良心不安，覺得自己畜生不如了。

聞溪抱著楚堯在鎮子里轉了一圈，就近找了個藥鋪，將楚堯抱了進去。

如今天色已經暗下來，鋪子里只有個學徒靠在柜臺上打盹兒。

聞溪一手抱著楚堯，另一手敲了敲柜臺，里頭的學徒霎時間一個激靈：“怎么了怎么了？”

聞溪笑了笑，說：“我家小孩兒傷了腳，勞煩你給看看。”

那學徒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從柜臺后面走了出來：“師傅不在，只能我給你看。”

聞溪：“無礙，一點皮外傷，你給看也是一樣的。”

那學徒點點頭，看了眼楚堯，問：“傷腳了？”

楚堯沒吭聲。

那學徒是個自來熟，伸手就要去抱楚堯：“孩子給我吧，我給他瞧瞧。”

誰知，楚堯一看見他伸手，眼神霎時間冷下來。

與此同時，他雙手繞過聞溪的脖子，將聞溪一把抱住。

那學徒被楚堯冰冷的眼神瞪的愣了一下，手就那樣僵在空中，表情顯得有點滑稽。

楚堯壓低聲音對聞溪說：“你敢把我給他，那我保證，你和他，都死定了。”

那個學徒一定是字面意義上的死，而聞溪的死法，那可就多了去了。

聞溪嘴角抽了抽，有些尷尬的看了眼那個學徒，低聲說：“對不起啊，我家小孩兒……有些不一樣。”

學徒：“啊？”

“他吧，不習慣讓別人抱著，”聞溪干巴巴的笑了笑，說：“這樣吧，孩子我抱著，你給看看就行。”

那學徒看了楚堯一眼，暗道：你家小孩兒可太不一樣了。那冷冰冰的眼神，看的自己頭皮發麻，一般的小孩兒可沒有這樣的眼神。

但是又想，孩子嘛，家里人寵著，可能有性格一些也不奇怪。

他倒是好說話，搬了椅子讓聞溪坐著，然后聞溪抱著楚堯坐在懷里。

那學徒半蹲在地上，脫了楚堯的鞋子給檢查。

一看見傷口就忍不住皺了皺眉：“怎么傷成這樣？”

聞溪摸了摸鼻子，低聲說：“急著趕路，便沒多在意，等發現的時候就這樣了。”

“那你家孩子可真夠能忍的，”那學徒低聲道：“若是換了別家孩子，早就嚎叫起來了，哪里還等你自己去發現。”

說著，又抬頭不贊同的看著聞溪：“你們做大人的也是，不管多忙，也不該忽略孩子。這次只是磨破了點皮，下次若是傷著苦頭，你哭著后悔都來不及。”

“是是是，你說的對，”聞溪被訓得一愣一愣的：“我以后一定細心一點，不讓這事兒發生了。”

楚堯抱著聞溪的脖子靠在她的肩膀上，聽著她被大夫訓還不敢還口，心中頓時覺得好笑，那笑意也漫上眼底，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愉悅的味道。

那大夫給他包扎上藥的時候，楚堯的臉上都還帶著笑的，讓那學徒奇怪的看了他好幾眼。

心中甚至忍不住嘀咕，這小孩兒難道是感覺不到疼的嘛？

換了別家小孩兒，怕是早就鬼哭狼嚎了。他倒好，不哭就算了，臉上還帶著笑。

聞溪也發現這詭異的現象了，怕嚇著那學徒，忍不住壓著楚堯的耳朵低聲說：“你能不能表現的像個正常小孩兒一樣……”

楚堯眨了眨眼：“正常的小孩兒什么樣？”

聞溪：“疼的時候會哭，而不是笑。比如現在這樣，你就該哭而不是笑。”

楚堯頓了頓，然后說：“可是，我從小就不會哭，只會笑。”

聞溪：“……為什么？”

“哭了會挨打，”楚堯語氣淡淡的說：“笑的話會少挨點打。”

聞溪：“……”

她心中頓時一片罵聲，想著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家庭，才會這樣教育小孩子？

眼看著她臉色變的越來越差，楚堯笑了一聲，湊過去將聞溪抱緊了一點，輕聲說：“不必難過，現在已經沒有人敢打我了。”

聞溪閉了閉眼，忍了好一會兒，才將那股罵人的沖動壓下去，神色嚴肅的說：“疼了就要喊，而不是笑。”

楚堯：“……我知道了。”

被楚堯這么一說，聞溪也沒了顧忌那學徒的心思。等那學徒上了藥，又拿了點擦藥之后，聞溪抱著楚堯就往外走。

“哎等等，”那學徒在后面喊：“傷口愈合之前切莫沾水，也別下地走路，以防傷口崩裂。”

聞溪頭也沒回，淡淡的說：“知道了。”

抱著人出了藥鋪，聞溪的臉都還是沉的。

楚堯能明顯的感覺到聞溪的心情不是很美妙，甚至是有些憤怒和暴躁。

他想了想，問：“因為我嗎？”

聞溪：“什么因為你？”

楚堯：“因為心疼我了，所以才會心情不好？”

聞溪的腳步一頓，臉色比之前更沉了。

“誰心疼你了？再自作多情，我就把你扔下去自己走路！”聞溪沒好氣的道：“讓你的傷口崩裂，然后流血潰爛，看你還有沒有閑心自作多情。”

楚堯眼里帶著笑，篤定的說：“你才不會！你就是在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