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聞溪的夢里，那些畫面總是斷斷續(xù)續(xù)，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在那里。

前一刻她還帶著一群小孩兒瘋玩兒，后一刻就剩下她一人……不，還有另一個孩子。

畫面中，聞溪不耐煩的看著腳下的小孩兒，眉頭皺的緊緊的。

小孩兒雙手抱著她的腿，仰著頭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好似自己欺負(fù)了他。

“你跟著我做什么？”聞溪不耐煩：“回家找你娘吃奶去！”

小孩兒癟著嘴看她，磕磕巴巴的說：“沒、沒有娘?！?

聞溪：“……”

小孩兒沒娘好可憐，但是她不喜歡小孩兒，不管有娘沒娘的都不喜歡。

眼前這個，就因為自己在他被人欺負(fù)的時候出手相助了一次，就賴著她了，走哪兒跟哪兒，讓聞溪煩不勝煩。

“我不管，你不許跟著我?！甭勏獩]好氣的說：“你跟著我，我什么都做不成?！?

小孩兒緊抓著她不松手：“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幫你的?！?

“你幫我什么？你給我搗亂還差不多?！?

聞溪不管做什么，都要顧及著這個小孩兒，怕他丟了怕他受傷了，簡直要麻煩死了。

小孩兒仰頭看著她，低聲說：“可是，你幫了我，我要報恩的?！?

聞溪：“我不要你報恩，你別跟著我?！?

小孩兒搖搖頭，堅定的說：“要報恩?！?

“怎么報？”聞溪看看他，突然說：“話本里都寫，報恩要以身相許……你也要以身相許嗎？”

小孩兒一臉茫然：“什么是以身相許？”

聞溪：“就是你要嫁給我的意思?！?

小孩兒一愣：“我嫁給你，就是報恩了嗎？”

聞溪想了想，說：“反正話本里就是這么寫的?！?

小孩兒立刻說：“好吧，那我嫁給你?！?

聞溪：“……”

明明是她先起的頭，但是現(xiàn)在小孩兒答應(yīng)了，她又覺得不好了。

“不要，”聞溪掰開小孩兒的手，說：“你自己回去，別再跟著我了。”

她腿長，走的快。小孩兒在后面邁著小短腿狂追，也沒能追上聞溪，沒過一會兒就看不見聞溪的身影了。

小孩兒一個人站在郊外，有些茫然。周圍黑漆漆的，他孤零零的，漸漸的開始害怕。

他先是抿著唇竭力的忍著，好一會兒之后終于忍不住了，開始張著嘴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喊：“姐姐，聞溪姐姐，溪溪姐姐……”

他哭的聲嘶力竭，沒一會兒嗓子都哭啞了。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好似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小孩兒突然聽見了腳步聲。小孩兒的臉色瞬間煞白了，哭聲壓在嗓子眼，憋的一抽一抽的，一雙淚眼驚懼的望著四周。

在這種極端恐懼的情況下，小孩兒突然間聽見了一聲：“哭哭哭，就知道哭。下次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小孩兒一愣，然后突然間抬頭看向前面，瞪大了眼睛：“姐姐！嗚嗚……姐姐?！?

聞溪去而復(fù)返！

雖然一張臉很黑很不耐煩，但是她卻還是回來了。

嘴上說著嫌棄的話，人卻蹲在小孩兒的面前，語氣不耐煩的說：“上來，背你回去?！?

小孩兒抽抽嗒嗒的爬到聞溪的背上，雙手摟著聞溪的脖子。

走了一段之后，背上的小孩兒還在抽抽嗒嗒的。

聞溪不耐煩：“我都回來接你了，你還在哭什么？”

小孩兒抿了抿唇，開始翻舊帳：“可你把我扔下了……”

“可我也回來了啊，”聞溪沉聲說：“我能回來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你別太過分啊?！?

小孩兒抿抿嘴，不敢犟嘴了。

過了一會兒，又說：“你說要我嫁給你，你不會反悔吧？”

聞溪：“……”

“你是不是個騙子？”小孩兒委屈了，控訴的說：“你就跟我父親新娶進(jìn)門的那個女人一樣，就會騙小孩兒，都是騙子，大騙子?！?

聞溪被扣上了一頂大騙子的帽子，多少有點不自在。

過了一會兒，才悶悶的說：“你這小孩兒怎么回事？我又沒說要反悔，說誰是騙子呢？”

小孩兒：“……那你會娶我？”

“娶你娶你娶你，”聞溪不耐煩的說：“我說話算話。”

小孩兒終于高興了，雖然還是在抽抽嗒嗒的，但是好歹沒在張著嘴哭了。

——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而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聞溪突然間睜開了雙眼。

她的意識還沉浸在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里，眼前的一些都還有些模糊。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視線才漸漸的清晰，然后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剛剛還在夢里哭的鼻涕橫流的那張臉，這會兒放大了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那一瞬間的感覺讓聞溪覺得無比的玄妙。

她盯著這張臉，出了會兒神，過了好久，才開口喊了一句：“小哭包?！?

嗓子很啞，聲音很小，輕的聞溪自己都沒聽見。

但是閉著眼睛閉目養(yǎng)神的楚堯卻是瞬間驚醒，那雙眸子里不見半分迷蒙。

“別哭別哭……”楚堯想都沒想，伸手輕輕的拍著聞溪的背，柔聲的哄：“小祖宗，可別哭了，我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聞溪：“……”

楚堯說完這話之后，似乎才回過神來，一低頭，視線對上了聞溪的。

楚堯：“……”

楚堯：“?。。。　?

他一個激靈：“你醒了？”

聞溪眨了眨眼，說：“不，我沒醒，你是在做夢?！?

楚堯：“……”

“不，你醒了！”楚堯緊緊的盯著聞溪的眼睛：“你休想騙我！”

聞溪噗嗤一聲就笑了，說了一句：“啊，長大了，不好騙了。”

“什么長大了不好騙了，我一直都不好騙……”楚堯說著說著，聲音突然間就低了下去，瞪大眼睛看著聞溪，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剛才喊我什么？”

這人醒來的第一句，喊了他什么？

聞溪靜靜地看著楚堯，沒吭聲。

楚堯的心卻一下子被吊了起來，他死死的盯著聞溪，不肯錯過她的一點表情：“你剛才叫了我什么？你再叫一遍，我沒有聽清楚?！?

他想再確認(rèn)一遍，剛剛是不是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