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太太有一瞬間是心動的，可想劉屠戶家雖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在城里也算是富戶，本來劉屠戶要娶祝柳這樣壞了名聲的女人做續弦就夠奇怪了，他弟弟一個讀過書的人竟想要給人做上門女婿？

凌老太太便起了疑，可想到萬一人家就是相中自家閨女，或真是顧著和兒子的同窗情，也沒急著拒絕，“這事兒我還得和閨女商量一下，回頭再給你們答復好了。”

婦人還想說老太太可以現在就和閨女商量，可見老太太已經做了請的手勢，祝柳也已經拿了包袱，站在門前幽怨地望著自己，只好道：“老太太別忘了和閨女商量，回頭我再過來啊。”

老太太又做了個請的手勢，婦人便與另一個婦人一起帶著祝柳離開。

回頭就看到小蘭扒著門框眼淚汪汪地看著娘和人走遠，卻沒像昨日那樣過來拽著娘不讓走，顯然她也明白了，不是奶奶非要賣了娘，而是娘鐵了心想要離開這個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是攔不住的。

兔肉燉得香噴噴，小蘭吃著兔肉暫時忘了難過。吃過兔肉又想到娘走了，弟弟往后就沒奶喝，開始愁眉苦臉。

老太太收拾好碗筷，進門就看到小蘭坐在床邊盯著坐在床上玩自己腳丫子的娃兒掉眼淚，知道勸不得，開口道：“我和你小姑去城里給你弟弟買只下奶的羊回來，你能在家看好弟弟嗎？”

小蘭聽老太太說要給弟弟買奶羊，忙不迭點頭，“奶奶放心去吧，小蘭能看好弟弟。”

凌老太太有些不放心，但想著小蘭年紀不大心思卻重，比同齡的孩子穩重，平日里她忙起來也是小蘭幫著帶孩子，今日她又過分乖巧，倒也不很擔心。

臨出門前叮囑小蘭鍋里給她和弟弟煮了四個雞蛋，若是餓了就和弟弟一起吃，她吃三個，弟弟一個，不要給弟弟喂多了，免得吃壞了肚子。

小蘭有些吃驚，村子里養雞的人家都不舍得一頓給孩子煮四個蛋吃，她家沒有養雞，奶奶卻一口氣煮了四個雞蛋，其中還有三個是她的，想想從前奶奶煮雞蛋給她和小姑吃時，也帶了她娘的份，可她娘還是會把她那份雞蛋給吃了，她那時只當娘是為了多些奶水喂弟弟，還覺得姑姑把奶奶給的雞蛋都吃了，都不顧著弟弟，可此時她突然就覺得沒娘的孩子好像也不那么可憐。

老太太和凌采薇一人挎了一個籃子出門，老太太的肩上還掛了一個搭褳，前后各兩個大大的口袋，能裝不少東西。

從強山村出去走到城里要將近一個時辰，平常有集日的時候村里還有拉腳的車，來回一人兩文錢，一車坐滿八個人就走，村里的婦人很多都會愿意坐這樣的車。

可今日不是集日，要雇一輛車進城再回來就要十五文，若是讓人等一下，一個時辰還要多給十文錢，老太太舍不得，反正家里也沒什么事兒，干脆就走著去了，買我東西多了，回來時在城里雇一車也不到二十文。

凌采薇也想走走，從前身體不好她想走都走不成，眼下換了個健康的身體，她正是什么都想試試的時候。一會兒去路邊摘幾朵野花，一會兒去水邊撲撲蝴蝶，老太太也不催她，瞧著還咧嘴直樂，走走停停地用了一個多時辰到綏縣縣城時，日頭已經升到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