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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番外三:蕭昊然

“堂主,程姑娘又來了。”

悶熱雜亂的鐵匠鋪里,屬下小聲的湊近蕭昊然。

蕭昊然恍若未聞,只專注于手下的那塊玄鐵。看它捶打成型,經烈火焠成鋒利的劍。

這些年來,他愈發癡迷于鐵器在烈焰中焚燒、歷經千錘百煉淬煉成型的模樣。

他知道身后有道視線一刻不停地盯著自己,這幾年來早已是習慣,他沒有回頭。

日薄西山,鐵匠鋪逐漸昏暗,唯有火光吞吐著明滅。

屬下回頭看一眼女人,也忍不住的擔憂:“堂主,縣令千金還在那兒站著,你看……”

蕭昊然有些了然,停了手下動作,回過頭,隨手扯過汗巾擦拭著脖頸的汗水,緩步朝著女人走近。

“說吧,這回程大小姐又要來打造什么物件?”

程琉璃:“蕭師傅的手藝我向來是信得過的,不知除了鐵器外,可否打造金器?”

“可以。”蕭昊然干脆點頭:“你要什么。”

“純金鑲玉琉璃彩鴛鴦妝奩。”

蕭昊然錯愕,抬頭看她。

妝奩對當地女子有著特殊意義,當地大都女子一生中只會擁有兩副妝奩,一副在閨閣時,一副則在嫁人之時,作為陪嫁嫁妝。

“沒錯。”程琉璃笑笑:“我準備嫁人了。”

火光下,那雙往過來的眸子蘊含的東西太多。

蕭昊然不是沒有看懂,只是他終究避開了視線,點頭:“也好。程小姐的妝奩要多大規格?有沒有樣式?”

程琉璃有些哀傷,目光不住在他面上掃過,似乎想從中尋找一些答案:“你就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的嗎?”

蕭昊然自然道:“妝奩需十日打造好,麻煩到時候程小姐再來取。”

程琉璃咬唇:“蕭……”

蕭昊然打斷她:“程小姐,天色已晚,您還是請回吧。”

女人絕望地一笑:“你以為我是因為那一晚才纏上你的,對不對?其實在那之前,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她自幼是困著的雀兒,偏居在爹娘用愛編織的樊籠里,只能在書中領略著江海山河的波瀾壯闊。

如無意外,她會像那些表姑娘一樣成為官太太,在深深庭院里相夫教子,過著一眼望到頭的生活。

可16歲那年,她見到了蒼鷹。

嬌養的一輩子的雀兒第一次受到了野性的沖擊。

如何不被吸引,如何不愛?

她自作主張地瘋了一把,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現在,夢也是時候醒了。

程琉璃吸吸鼻子:“爹爹任期馬上就結束,回京述職,我跟著回京嫁人。放心,到時候就永遠不會在再打擾你了。”

說罷,她轉身踏出鐵匠鋪,才敢讓淚水涌出。

蕭昊然呆站著,沉默不語。

身影消失好久,手下張望一陣,小心翼翼探頭:“堂主,我有個問題……”

蕭昊然:“說。”

“那個程姑娘讓給她打副妝奩,可她是不是忘記給咱們銀子了?”

蕭昊然一揮手:“滾!”

……

10天之后,程琉璃果然收到了她的新妝奩,精細得不行,比京城名匠的工藝更為驚艷。

蕭昊然將妝奩遞過,兩人便陷入沉默。

程琉璃低頭擺弄妝奩,蕭昊然便肆無忌憚地盯著她。

“多少銀子?”

過了許久,程琉璃打破沉默。

“送你的,便不收銀子了。”

程琉璃睫毛顫了顫,低頭應了聲。

又是許久的無言,蕭昊然似是隨意的提起:“誰家公子?”

程琉璃:“京城,陸溫侯爺之子。”

蕭昊然眉頭皺起,似是回想:“陸繹昶?”

程琉璃吃驚。

蕭昊然卻一本正經地為她擔憂:“他而立之年了,妻子去年才病逝,家中還有六歲大的嫡子,你嫁過去,處境會艱難些。”

程琉璃沉默不語,如水洗的眸子愣愣看了他一陣,笑起來:“我已經是個老姑娘啦,再說親,也只有喪了妻的男人肯娶。能嫁到侯府,說起來還是我們家高攀。”

蕭昊然欲言又止,到底嘆了口氣:“也是,到京城有阿嬌照拂著,你吃虧不到哪兒去。”

程琉璃呵地笑了一聲,抱著妝奩離開。

當晚,蕭昊然一壺一壺地灌著酒。

屬下悄無聲息進了庭院:“堂主,一切準備妥當,您……”

蕭昊然:“明日便出發。”

屬下到底不解:“堂主,咱們不是早就從日月盟脫離出來了嗎?為何如今又要攪和這趟渾水?”

蕭昊然繼續飲酒:“月吟,你是幾時跟著我的?”

屬下趕忙跪下:“小人6歲那年,被堂主救回,細心培養。小人這條命就是堂主給的,堂主的決定,小人絕無怨言!”

蕭昊然搖搖頭,笑起來:“我并非責問你……你6歲時被我救了,便要把命給我。我這條命,可是義父給的。”

五歲那年,火光沖天,若非義父相救,他也隨著父親去了。此后日月盟數十年如一日的精心培養,他亦不曾忘卻。

“我脫離日月盟只是和義父理念不同,厭倦了用恨意去維持生命。可無論怎么說,那里有我的義父和兄弟。他們有危險,我怎能撇開?”

酒氣熏天中,蕭昊然握住了最新煅造出的那把劍。

“這是我的私事,跟你們無關。等我走后,你們就留下這里,好好生活。”

屬下鼻頭一酸。

正因為調查過,才知道此行有多兇險。日月盟內部四分五裂,根本不成氣候,哪兒能經受起朝廷的圍剿?

老盟主對復國的執念偏執到瘋魔,無法勸說。去了,若是想保全老盟主,只能死戰。

“那……程姑娘呢?”屬下問。

蕭昊然垂下眸,呵了一聲:“她要嫁人了,今后與我有什么干系?”

他越是這般裝不在意,屬下越是不忍:“堂主若是離去,應該向程姑娘道別的。”

或許是酒的緣故,蕭昊然竟覺得他說的還有幾分道理。

借著酒勁,他翻越墻頭,入了女子閨閣,待無意識坐到床榻邊用手拂過那張熟睡的臉龐時,才驚覺自己做了什么。

半夜登門入室,孤男寡女,若是被人發現,對程琉璃沒有什么好處。

他酒醒了大半,起身便要走。

袖子卻被女人扯住,例如多年前寺院里的那個秋天。

“我就知道,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她的眼睛亮亮的,如同打了一場勝仗的貓。

蕭昊然突然升起一種被看破的羞怒。

“是,又怎樣?”他冷笑:“你他媽要嫁人,我他媽也有自己的事,在乎?在乎又能如何?”

他緩緩逼近:“還是說未來的侯府少奶奶寂寞了,在成親前想找姘頭顛龍倒鳳?”

蕭昊然想,現在他的樣子可真他媽狼狽。莫說是喜歡,從今往后,她回憶起自己來,指不定在心頭有多厭惡。

可是,女人并未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厭惡。

她突然起身,玉臂一伸,勾起他的脖子,在唇邊輕輕一吻。

“嫁人是騙你的,離開也是騙你的。”程琉璃說:“見過你之后,我從未想過嫁給別人。”

“我知道你身上藏著秘密,也知道你和旁人不同,可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無論生死。”

“蕭公子,你帶我走,好不好?”

幾句話,散了蕭昊然渾身戾氣。

他突然無措,一切就像是回到了那個寺廟的夜晚,潮濕悶熱,他看似冷靜主導,實則聽從著她的指揮。

他最終退卻。

女人淚珠子在眼眶打轉,似是不解。

蕭昊然低低一嘆。

“等我。”

程琉璃點頭:“好。”

不問等多久,也不問他要做什么。

蕭昊然又是一嘆,覺得自己是真的瘋了。

他揉揉她的發:“等我10天,若是10天之后我還沒有回來,就永遠不要再等了。”

十天,是他給她的希望,也是給自己的念想。

蕭昊然出了門,握緊手中的劍。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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