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益分派,是以最近一期定期報告的期末日,作為基準日……”
翌日,講臺上,老師侃侃而談。底下,學員們都裝模作樣地記著筆記。
無論是董秘還是證代,能夠拿到董事會推薦函來這里的,基本上可以說注會滿地走、司考不如狗。董秘考試的難度幾乎就等于小升初。
這里培訓的內容,又大多都是平常在做的日常業務。認真聽講的人自然鳳毛麟角。
其中,彭笑笑尤其坐不住。這家伙絕對是屬猴的,幾乎每隔半分鐘,屁股就會忍不住扭上幾扭,還振振有辭地說:“這會兒的課,都是過場。誰讓上交所規定,考前參加培訓的時間,不得少于36學時。實際上真正的干貨,都是在星期三下午。星期三下午上課的時候,老師會劃重點。到時候仔細聽、認真記、使勁背就行了!”
說著,彭老司機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瞄了兩眼坐在三四個位置外的,一個穿著十分清涼,堪稱風韻妖嬈的美女證代,嘻嘻笑道:“晚上一起happy happy?以彭某這么多年縱橫花叢的經驗看,譚晶對你很有意思哦!”
帥朗不為所動。
這么多年,對他有意思的美女多得去了。要是每一個他都得熱情回應的話,早就累死了。
相對尋花問柳,他更好奇的是:“不是說,晚上會安排進行董秘業務交流嗎?據說,可以和上交所的老師一對一面談。”
“沒意思的花頭罷了!”老司機不屑地撇了撇嘴,“晚上的交流,分已上市和擬上市兩組。不過真正提問的,大多都是在審的企業。對咱們已經上市的公司董秘和證代,沒什么幫助。基本上點個人頭,到個場,就可以提前走人了!”
正說話的當口,忽然聽到臺上的老師說了一聲:“好了,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到這里,現在下課!”
頓時,掌聲響起。
相比之前的幾節課,這一次下課時的掌聲格外熱烈。因為,考慮到接下來幾天都會下雨的緣故,培訓方很貼心地安排這一期前來參加培訓的董秘和證代,今天下午,也就是這節課之后,前去參觀上交所。
雖然到了上交所已經過了下午三點,股市早就收盤了。不過,看著曾經顯赫一時,如今卻只是作為象征存在的紅馬甲,還有儀式大廳那口屹立多年的上市寶鐘,所有人還是忍不住心潮起伏。
排著隊,慢慢來到上市寶鐘面前,帥朗深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木槌,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沉重的響聲,頓時回蕩在儀式大廳。
帥朗不由一陣恍惚。似乎此刻站在這口上市寶鐘面前的,不是自己,而是父親郎杰。
父親郎杰盡管一手創辦了海鷗資產,海鷗資產更是創造了資本市場的神話,短短幾年迅速發展成為市值千億的龐然大物。奈何,直到父親生命終結的那一天,海鷗資產還僅僅只是三板的企業。
掌控一家主板的上市公司,一直都是父親的心愿。否則,他也不會調集數百億資金,收購長林集團。可惜,父親最終倒在了他的征途中,終究沒有堅持到海鷗資產上主板的那一天。
自己……有朝一日,會達成父親這未竟的心愿嗎?
帥朗捫心自問。
交易所的參觀,在意猶未盡中結束。
晚上的董秘業務交流,果然如彭笑笑說的,很多人都只是將之當成走過場。
只有在審的擬上市公司董秘和證代,才會頻頻提問,順帶和上交所的老師搞好關系。
不過,帥朗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彭笑笑的邀請。不僅僅是排斥都市人猶如快餐一般的夜生活,更重要的是,他真心覺得董秘業務交流其實還是能夠學到很多東西的。尤其是許多上市流程方面的細節,根本不可能從書上找到。
如此這般,等他返回住處已經晚上九點了。臨開門的時候,恰好看到電梯的門打開。彭笑笑這家伙,摟著下午他看上的那個風韻性感的美女證代,出了電梯。
都是成年人。即便撞見帥朗,彼此也沒有任何尷尬。
彭老司機給了帥朗一個但凡男人都明白的眼色,便繼續摟著那位美女證代,打開了他的房間。門關上,兩人消失在了帥朗的視線里。
傻子都明白,接下來那房間里會發生什么。
帥朗啞然一笑,心情倒沒有絲毫波動。進入自己的房間,趕緊打開了微信,接通和沈漣漪的視頻。
視頻那頭,沈漣漪已經穿著可愛的卡通熊睡衣躺在臥室的床上了。相隔的距離,讓小兩口反而越發情濃。說不盡的情話,看不厭的面容。甚至,只是彼此在白天遇到的雞毛蒜皮的瑣事,聽來也是入神有趣。
直到沈漣漪吐了吐舌頭,歉然道:“對了,帥朗!我大概要八月底才能回來。”
“怎么了?”帥朗一愣。
之前分別時,兩人可是約好了,沈漣漪回去只準備待兩個星期,應付一下老爸老媽,然后就會趕回來和帥朗相聚。
就這兩個星期,對于熱戀中的兩人來說,都好像天長地久般的遙遠。怎么突然又要延后到八月底了?
帥朗有些緊張:“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沈漣漪連忙搖頭,“家里沒事。哦,你媽媽也很好,今天晚上還到我家來吃飯了呢。主要是今天下午,唉,老板發來了短信……”
“老板?”驟然聽到這兩個字,讓帥朗一頭霧水。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沈漣漪讀大學的時候,打工的那家超市的老板。不過隨即醒悟到肯定不是,畢業以后,沈漣漪已經不去打工了,和那超市老板肯定沒有關系。
所以……驀然,帥朗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人名:陳思。
研究生們,總是習慣稱呼他們的導師為老板。
陳思,父親郎杰生前的合伙人,海鷗資產聯合創始人、大股東,財大有名的年輕教授,正是沈漣漪的導師。
果然,沈漣漪點頭:“對,就是陳教授!”她笑逐顏開,喜孜孜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陳教授說,他爭取到了一個機會,一個去北京,和國務院智囊庫的那幾位經濟學大師對話的機會!”
“所以,你要跟他去北京?”帥朗的瞳孔,迅速收縮了一下。
平心而論,能夠和這個時代最頂級的經濟學大師接觸,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如果沈漣漪的導師不是陳思,如果不是陳思邀請沈漣漪一起前去的話,帥朗一定會發自內心地由衷為沈漣漪高興。甚至,都會忍不住微許的眼紅嫉妒。
偏偏是陳思!這個父親曾經的合作伙伴!這個可能導致父親在資本市場慘敗并且最終死亡的兇手!
奈何,這些話他沒法和沈漣漪說。他不想將這么沉重的事情,帶給單純快樂的沈漣漪。不想讓沈漣漪接觸到資本市場背后那看不見刀光劍影,卻比真刀真槍還要慘烈兇狠的戰斗。
他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表面上還顯露出高興的樣子,祝賀沈漣漪。又關照她出門在外,一切小心,照顧好自己。
最終,在依依不舍又心事重重中,兩人結束了視頻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