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在當時的第一府照顧泰平時,泰平就是因為腿上的舊傷才導致后半生變得如此頹廢。一丁點的風吹雨淋都會讓泰平腿疼半個時辰之久。
道心那日的經歷除了心靈上留下了創傷,這雙腿也是受到了難以估量的損害。就張媽照顧泰平的經驗打眼看去就看出了道心現在腿上的不適。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心回應似的點了點頭。
張媽嘆著氣,拿起床邊的一塊布料步到二人面前在二人身上打量打量,隨后像是自言自語的道:“這塊布夠了,給道心少爺裁剪出建短衫不是問題,剩下的料子補一補,做兩雙布鞋出來。”
柚子趁著張媽不備,一個伸手奪過張媽手里的布料:“娘,道心弟弟的短衫我來做吧,我的繡工本來就不如你,讓我再練練。”
張媽被柚子嚇得伸手拍道:“你這死丫頭,動作能不能輕點?這塊料子可不便宜,要是給你扯壞了,你看我揍不揍你!”
“好啦,娘!”柚子將布料背在身后:“再過一個月就是彩燈節了,娘有給道心弟弟做短衫的時間不如做點彩燈出來。到時候咱們不僅能進境去看人家過熱鬧節日,咱也能賣燈換點錢票補貼家用。”
“又是一年彩燈節么?”這個節日名從柚子嘴中吐出,難免的又引起了道心一些往事回憶,這一次的彩燈節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彩燈節,這個節日可是由來已久。彩燈這東西就像是一個人的愿望和寄托,在節日來臨之前人們會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寫在自己彩燈上,這彩燈可自己制作亦可市場上購買。
同樣的,彩燈的款式也有很多,有的如同孔明燈一樣放飛高空,有的可以和蓮花燈一樣隨波而去。再不濟也可選上精致的燈,然后用一條好看的束帶掛在街道或者樹上。
除了放彩燈這個習俗外,在這個節日市面的街頭還有著各類戲班子的表演,互相愛慕的男女可以互相贈送物品暢談心意。
這樣的一個節日那可謂是受盡了無數人的追捧,每年的彩燈節各個地區的市場上那都是人滿為患。各種彩燈跟天上的繁星一樣數都數不過來。
張媽拗不過柚子,瞪了她一眼不耐煩的答應了下來,出了房門準備要做彩燈的材料。
“走了,讓我量量你的尺寸,這可是我第一次做男士的短衫。就算是做的不好看,你也要穿著。這可是姐姐給你做的衣服,要是敢表現出一點點的嫌棄,我就揍你。”
柚子比比那要小道心好多的拳頭,然后推著道心的雙肩往那織布機前一坐,拿出測量工具開始一點點的打量道心。
道心心里暗自發笑,這柚子可是比他大了兩歲多,但是不知曉的人看在眼里,還真不知道到底誰年齡大,誰年齡小。
柚子俏皮靈動,道心反而沉默安靜。這樣的一個搭配發生在二人身上,不知道是上天故意而為止還是命中本就該有的命數。
……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本就轉瞬即逝,這一個月的時間道心過著的生活簡直可以用“單調”來形容,早起了就吃,吃完后便幫著張媽一起編織彩燈,到了夜晚再隨著柚子一起上山去那片花海暢談。雖然,他只有聽的份。
在彩燈節來臨的前幾天,張媽帶著她編織的十余盞花燈上了一回市場,每一盞花燈都賣出了理想的價錢。
節日到來的那天,張媽更是大方的買了幾斤肉回來包了一頓香氣噴噴的餃子。
柚子吃完這頓餃子滿足的揉著小腹懶懶的往炕上一躺,哼著聽不懂的曲調。
張媽對柚子這不屬于淑女形象的女兒唉聲嘆氣的道:“道心少爺看著呢,你能不能注意一點自己的形象?你看看人家哪家大家閨秀是像你這樣的?”
柚子半坐起身,倚在炕旁邊的土墻上:“咱家本就不是什么大家,我也不是什么閨秀。那么在意形象干什么?況且道心弟弟都在咱們家住了這么久了,早就是我的弟弟了,弟弟看姐姐有什么不好?”
“嘿,現在輪到你來教訓娘了是吧?”張媽見柚子頂嘴,氣不打一出來的就要上前去好好教訓教訓女兒。
坐在一邊的道心看張媽火起,趕緊是起身擋在張媽面前把她攔下。
相處了這么一個月的時間,柚子的一些所作所為就好像還停留在叛逆期一樣,一邊是對張媽身體的擔心。一邊又是對張媽有些老舊的思想的不服。
而道心就剛好充當了二人之間要暴發矛盾最好的調解劑,雖然知道是柚子起的頭但是道心還是不帶有任何猶豫的站在她這邊讓張媽不對柚子發太大的脾氣。
“都是道心少爺把你慣成這個樣子的。”張媽看向道心:“道心少爺,這丫頭如此不在乎禮法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其實沒必要這么護著她,像她這樣的野丫頭,那得打一頓才老實。”
道心安撫張媽坐下身,打著手語讓張媽消氣。表示自己會處理好柚子現在叛逆的性格。
他走到柚子面前,雙手抬在胸口處,背著手做下壓狀陪著笑臉讓柚子此刻的幽怨下降一些。
柚子從炕上起身,走到道心面前踮起腳在他頭上摸了摸:“還是道心弟弟可愛,好啦,姐姐就是鬧鬧小脾氣。”
繞過道心,柚子來到張媽身邊抱著她一只胳膊:“好啦,娘。那些你嘴里的禮儀以后會注意的,你看今天可是彩燈節,就別鬧脾氣了。我跟著你把碗盆洗一洗,咱們去湘境看彩燈節去。”
張媽看了柚子一眼,拉起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娘讓你注意這些禮儀是為了你好,以后你要是被哪個!男人娶回家去,一點禮數都沒有讓人怎么看?”
“作為女人,你應該做好一個賢妻良母的典范。對丈夫,要溫柔以待,貼心服侍。對孩子,要細心教誨,呵護成長。”
“嗯嗯。我知道啦,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娘說的這些,我怎么可能不記住?”
張媽算是欣慰了些:“這就好,這就好。彩燈節這給你們小年輕過的日子,你和道心少爺去湘境的集市廣場上去看彩燈吧,娘這一身老骨頭也走不動道了,洗完碗我就去睡了。”
“娘……”柚子有些不舍,彩燈節這種本就應該家人一起歡快度過的節日,不管是少哪個家人,這節過的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張媽好像不想柚子糾纏自己,抽出自己的手開始清理桌子上的飯碗。
柚子見娘如此堅定的不愿出去,也并未再做堅持。回到炕旁柚子伸手進炕底下摸了摸拽出了兩盞嶄新的彩燈,將其中一個遞給道心。
“吶,這兩盞燈可是我自己抽時間做出來的,既然要好好過這個節那肯定要彩燈啊。”
柚子的手藝并不見得有多好,這兩盞彩燈和張媽做的簡直是天差地別。柚子的這兩盞燈不過是用竹子大概編織了一個框架隨后用紙糊上染上色而已。
可,就算是這樣道心也并沒有流露出嫌棄的表情,原來的彩燈節就算是他父親泰平在平日里有多么拮據但是在節日來臨時還是會上街買上稀奇好看的彩燈來。
那種彩燈,道心看膩了也玩膩了。和柚子親手做出來的彩燈相比,道心本人還是更加傾向后者。
拿著這盞彩燈,道心不知腦子里想到了些什么,不禁嘿嘿的笑了起來。
柚子歪著頭,納悶的瞧著她這位莫名其妙都會陷入自己理想世界的弟弟。片刻后,她捏住道心臉上的一小塊肉開始搖擺。
“道心弟弟,你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呢?也不給姐姐說。”
剛說完這句話,柚子想起道心不能言語的障礙,,又是趕緊追加道:“算了,姐姐也不感興趣。現在跟著姐姐去廣場上去吧,湘境的廣場你還沒去過吧?”
“湘境可是附近幾個境里發展最好的境,廣場上不僅有著各種戲班子,還有著好多小吃。現在談起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柚子兩眼放光,嘴里的描述馬上就要變成現實,柚子根本壓不住馬上就要達成的愿望,直接拽起道心沖出門口,沿著小院奔出。
湘境,這地方在一百單八境雖然算不算數一數二的那種大境,靠著培育各式各樣氣師來兇悍的發展。但是這地方也有著自己的魅力所在。
湘境不能說是沒有氣師,只能說是連著幾輩人都沒有一個年輕人愿意去走這條路。可即使如此,湘境在那老一輩氣師的掌控發展下,在附近的幾個境中也算的上不賴。
湘境的市井不僅商販互相交易的場所,更有著一處處環境優美的廣場。來交易的商販在勞作一天的交易后在這廣場上買些酒水小吃納涼,休息。這種感覺,別提多么舒暢。
正是因為有這好地方,彩燈節這一天的湘境無疑是吸引來了無數人來享受這節日帶來的歡愉。
柚子和道心二人拉著手步行市井上,要是放在其它境的平常或許還能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但是現在滿大街都是手牽手的年輕男女,哪來的人特意去關注一對?
除了這些借著節日環境來進行完美約會的男女們,街上還有的就是那用來烘托節日氣氛的各大戲班子和販賣小吃,首飾的小販。
“好啊!”一聲歡呼傳入道心和柚子耳中,二人尋聲看去。一盞精致絢麗的彩燈徐徐升空。
在上升的途中,最頂上的花苞突然盛開,再其中噴涌而出多彩的煙火來。引得這彩燈的放飛者嬉笑不斷。
這煙火有組織的的在半空中閃耀出一行大字,兩個人的名字加上一些小情侶熱戀期間才會說的情話。而那聲歡呼自然就是那對情侶中的女生發出,等人們把目光從彩燈轉移到二人身上時,他們這隊小情侶已經是毫不避嫌的熱吻起來。
柚子忍不住駐足觀看,略有羨慕的扭頭對旁邊的道心說道:“大富人家的生活果然是我想都想不來的,就這彩燈的價格,都是咱們家一個月的支出了。”
說著,柚子還咂咂嘴。她身邊的道心心里暗笑,柚子眼饞的可不僅僅是那大戶人家的生活,柚子現在的年齡,春心萌動可是自然有的。
道心這會兒倒也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把柚子從她那美好幻想中給撈出來,好在能吸引柚子注意力的還另有他物。
隨著一陣鑼鼓之聲響起,一支戲班子闖進了此處,為首的是一隊十幾人人架起來的舞龍。
這架勢很快就把許多人的注意力從彩燈上吸引到這支戲班子上。舞龍之后,是一輛拉著數十名花臉戲子的展覽車,這些戲子在展覽車上展示的無不都是高難度的雜技動作。
更有甚者,還有憑空吐火,雙手御水這些感覺不合乎常理的表演。引得觀賞的人一陣陣的喝彩和鼓掌。
道心看的有些疑惑,戲班子的表演他原先也是見過。噴火吐水這種操作也算常見,但是那種表演都是有道具加持的,現在看見的和以前的表演就完全的不同。
一束高數米的金色火焰從那戲子的口中暴喝而出,在最高點之時竟然是凝聚出了一條栩栩如生的火龍來在整個展覽車上方盤旋。
那名控水的戲子不甘示弱,皮球大小的水球在他胸口前凝聚成型隨后從中冒出一條透明的藍色錦鯉來,游戲在水球周圍半米的范圍內。
這兩個戲子所展現出來的表演已經力壓其它戲班子,越來越多的人從其他戲班子表演的地方趕來,一睹這戲班子二人出奇的表演。
“哇!好厲害!”柚子和道心看的贊嘆不已,柚子完全是被吸引住了般叫好連連。
“這不就是一個修煉火屬性功法,一個修煉水水屬性功法的氣師么?這種低劣了表演,也就只能哄哄這些小民罷了。”
“他們身上晶氣的波動稀薄的跟清米粥一樣,顯然是找了地攤貨的功法修煉。沒有藥材輔佐,他們啊,這輩子也就只能搞搞雜耍來換取收入了。”
一絲絲細小的交談聲傳入道心耳中,那聲音的來源處一輛馬車正停在此處,兩張一男一女的面孔從那馬車上的車窗處探了出來。
道心無心去打量那馬車有多么華麗,轉而心里細想二人的言論。氣師?功法?
這兩個名字第一次在他腦子里出現的時候還是在當時的第一府,那天剛好也是他在第一府居住的最后一天。
那個時候,他的父親泰平給了他一份晶能,讓他日后細心修煉。只可惜自從出了那檔子事他把這事忘的一干二凈。
他抬頭看了看戲班子奮力表演的二人,轉頭看了看因為興奮已經雙臉通紅的柚子。
氣師是什么?那可是這座大陸上最讓人忌憚和尊敬的職業。每一名氣師那可都是他們普通老百姓眼里高高在上的老爺,大人!
只要一家人里有一人有幸修煉了晶氣,成為了合格的氣師,那么他的整個家族都會成為別人巴結交往的對象。
哪怕是最低下的氣師就像是現在正在戲班子表演的二人,在這次表演結束之后。他們兩個得到的報酬拿無疑要比其他人都要豐厚許多,這種戲班子被湘境的大家請來,肯定是給了不少的好處。
戲班子的班主也不傻,他知道為什么會有如此報酬來請他們,那兩個戲子在整個班子內指不定連班主都不敢輕易得罪。
“只要成了氣師,我就能被人看得起,她,或許就能過上她想要的日子了。”道心心里暗暗想著,下意識的捏緊了手。
“嘶~啊!”一聲嬌喘從旁邊傳來,道心手里的那柔軟感迅速抽了回去。
原來就在方才,在自己內心暗自下了決定的道心握拳時忘記了自己的手和柚子的手還正在牽著。道心的指甲就這么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刺在了柚子的手心,痛的柚子急忙將手抽了回去。
一時間,道心有些尷尬。他想要給柚子解釋,可是他要是想要在短時間內解釋好一件事情,那可是太難為他了。
就在道心以為柚子要發火的時候,柚子卻是甜甜一笑:“好你個道心弟弟,誠心報復姐姐是不是?你看你把姐姐手都掐紅了。”
聽柚子的語氣好像沒有火氣的意思,道心賠笑著,伸手指了指這匯聚滿是行人外面的空曠地帶。
“不看了么?嗯……那好吧,這里人這么多,堵的也嚴實。等一會兒人散的差不多了,咱們在轉回來。”
當然,柚子雖然這么說,可是今天畢竟是盛世節日,哪哪的都是人。他們剛從這戲班子的表演處散去立馬就有新來的觀眾占了他們的位置,不給任何人再一次進入的機會。
有些喜歡安靜的人兩人成伴,三人一隊,多人一伍的在河邊,短橋或者小巷子里踱步。并沒有去理會城市中心的熱鬧場景。
柚子從那戲班子中脫了身,陪同道心緩慢行到湘境的一條潺潺小溪邊。這條小溪水面已經被一盞盞的彩燈覆蓋,隨著水流穿行。
柚子止步在一座斷橋邊,坐在橋墩上,伸出手去輕輕撫摸或者推行這些彩燈。
“道心弟弟,剛剛我讓你在彩燈上寫下愿望你寫了嗎?”柚子拿出衣袖中折疊起來的彩燈,重新將它撐大然后在溪面上找到一條空隙將彩燈放了下去。
一串紅色的字寫在彩燈面上:“想要變成有錢人”。
看見柚子的這個愿望道心又是暗自發笑,不過很快他內心的笑容也是止住了。
有錢人?這可得絕大多數人都想要的愿望啊!提什么幸福生活,吃不完的美事再或者漂亮溫柔的妻妾,這些不都得建立在有錢人的基礎上嗎?
天命注定的事情或許無法更改,但要是在日后能逆天改命變成自己真的想要成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可又有何不可?
道心對著柚子點點頭,他的愿望也很簡單。不過這個愿望,他可不能給柚子看見。
道心打著手語告知柚子,這個愿望在他沒有達成之前還得保密的好。不然的話要是達不到被嘲笑了,他面子可掛不住啊!
“不看就不看,小家伙還有自己的隱私。”柚子撅著嘴,緩緩抬起頭看著天上繁星和半空中飄洋的彩燈。
“害,道心弟弟你知道嗎?平常的彩燈節都是我和娘兩個人過,只有今年不一樣,有你陪著我。”柚子感慨一句。“坐過來,姐姐送你個禮物。”
這話剛說完,道心卻是頓了頓,彩燈節男女互送禮物代表的是什么,他覺得柚子絕對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