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泰縣老城區的清晨總帶著魚腥味。

張揚系好校服最后一顆紐扣時，鏡子里的“他“正在扭曲——蒼白的皮膚下血管像蠕動的青蟲，沒有眉毛的眉骨高高隆起，當他嘗試微笑時，嘴角會不受控制地咧到耳根。

“揚揚，早飯在門廳！“母親的聲音穿過薄墻，比昨天更沙啞。

門廳的搪瓷盤里擺著杯摻水牛奶，旁邊壓著三張潮濕的紙幣。張揚悄悄把錢塞回母親外套時，摸到口袋里那張“面部畸形治療費“的欠費通知單。

自行車鈴在門外炸響。

“早、早上好...“送奶工的表情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間凝固，牛奶瓶從手中滑落。張揚下意識伸手一撈，瓶子在空中劃出弧線，穩穩落回送奶工顫抖的車筐里。

“謝...“道謝還未說完，對方已經瘋狂蹬車逃離。隔壁屋檐下的流浪貓發出嘶叫，撞翻垃圾桶竄進巷子。

張揚彎腰收拾散落的垃圾，發現貓把幼崽藏在了廢紙堆里。三只眼睛都沒睜開的小貓，在他掌心蹭來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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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一中教務處，陳言用鋼筆敲打著轉學檔案。

“全國生物競賽特等獎？這種學生怎么會從省重點轉來？“他忽然瞇起眼睛，“所有材料都刻意避開了照片欄。“

校長推來一份體檢報告，在“特殊體征“條目上壓著茶杯：“市教研主任親自打的招呼，說是'特殊教育研究對象'...“

話音未落，敲門聲響起。

逆光中的瘦高身影讓陳言想起解剖室的骨骼標本。當少年走進室內，他才發現那蒼白的皮膚是真的——沒有血色，沒有毛孔，像套著層劣質乳膠。

“老師好，我是張揚。“

清泉般的聲音與面容形成駭人反差。陳言注意到少年遞檔案的手指修長蒼白，指甲蓋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你的苔蘚抗污染研究...“陳言強迫自己直視對方眼睛，“為什么選擇這個方向？“

“因為它們能在最惡劣的環境存活。“張揚的聲音突然有了溫度，畸形面孔浮現出近似微笑的表情，“就像...“

走廊突然傳來尖叫。一個女生撞開門沖進來：“實、實驗室的福爾馬林標本缸破了！“

陳言沖出去時，余光看見張揚輕輕嗅了嗅空氣——這個動作讓他后頸汗毛倒豎，因為福爾馬林泄露是三十秒前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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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教室因張揚的進入瞬間死寂。

“這是新同學張揚。“陳言干巴巴地介紹，“他在微生物領域...“

“是怪物領域吧！“后排傳來壓低的笑聲。

張揚走向座位時，前排女生碰翻鉛筆盒。鉛筆滾到他腳下，他彎腰去撿，聽到頭頂急促的呼吸聲——那女生正死死抓著同桌手臂，指甲陷進對方肉里。

“你的筆。“張揚盡量放輕動作，但女生還是像觸電般縮回手。

“同、同學...“靠窗的座位突然傳來聲音。扎馬尾的女生指著自己課桌，“你擋到我的光了。“

陽光穿過兩人之間的空隙，照亮女生胸牌上的名字：林小雨。她是全班唯一沒有躲避張揚視線的人。

下課鈴響后，張揚在走廊被五個男生圍住。

“聽說你很會'觀察'？“為首的周浩晃著手機，屏幕上是張揚喂流浪貓的照片，“不如觀察下待會兒誰會來收尸？“

張揚沉默地站著，直到周浩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這一推就像觸發了某個開關——張揚突然抓住對方手腕，湊近嗅了嗅。

“硝煙反應。“他松開手，“你父親是警察吧？今早你碰過他的配槍。“

周浩臉色瞬間慘白。另外四個男生不約而同后退兩步——全市都知道周局長去年開槍自殺的丑聞。

“另外，“張揚的聲音輕得像耳語，“你袖口有火藥殘留，說明最近開過槍。“他畸形的嘴角扯了扯，“校規第七十二條...“

周浩落荒而逃時，張揚注意到林小雨站在樓梯拐角，手里拿著本《法醫學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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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實驗室里，張揚正在分離苔蘚樣本。燈光下，他的皮膚幾乎透明到能看見骨骼輪廓。

“這是送你的。“他突然對空蕩蕩的門口說。

林小雨從陰影處走出來，驚訝地看著他手中的培養皿：“你怎么知道我在...“

“甲酸甲酯的味道。“張揚指了指她的新指甲油，“這種溶劑會刺激苔蘚生長。“

林小雨突然抓起他的手：“你受傷了？“培養皿邊緣有抹暗紫色痕跡。

張揚迅速抽回手，但林小雨已經瞪大眼睛——那根本不是血，而是某種熒光菌絲，正緩慢滲回他的皮膚。

“拜托。“張揚的聲音第一次發抖，“別告訴...“

巨響打斷了他的話。實驗室門被踹開，周浩帶著三個社會青年闖進來，為首的黃毛手里掂著棒球棍。

“怪物，聽說你會預言？“黃毛一棍砸碎標本柜，“預言下你今晚住哪家醫院？“

張揚把林小雨護在身后。當棒球棍呼嘯而來時，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毛骨悚然的動作——主動用額頭迎向金屬棍。

“砰！“

棍子彎曲成V字。張揚緩緩抬頭，額頭上連紅痕都沒有。他畸形面孔突然扭曲成真正的惡魔相，嘴唇裂開到不可思議的幅度：

“現在，輪到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