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路向東行,從最是偏僻的西邕城這個背鄰黃沙的城郭開始,他一路而來,每逢一戰,他永遠是沖殺在最前面的那一個,也是最手不留情的那一個,冥靈軍更是被稱為活鬼軍
他們傳說是一群沒有感情只知殺戮,一群行走在人間的活鬼。
在盛京城外五里安營扎寨,曾經的少年已經多了風霜氣,隨著曾經越來越多的東西醒過來,少年的氣質也越發的出塵
人和從賬外走進來,他對著少年點頭:“將軍,那妖后派人來了說想要和您談談。”
“談什么?武帝四年,天下已定七分,她還有什么可談的。”
“那妖后居然命人綁著小廢帝過來的。說是要是您不見的話,小廢帝便會被殺死在營帳之外,說您弒主。”
“少爺我都造反了,何嘗怕那多一個弒主的名號。”微微的一挑眉,但是隨即,他就想起來,這位廢帝可也是一位人皇呢,傳說他醉心風月,尤其喜愛作畫,也是一個妙人兒,營地帳外,是漫天的繁星。
天邊是兩顆繁星的對峙,一顆閃閃正亮,一顆已經是位置偏移,即將隕落,那是帝位的象征,帶他打破皇城那一刻,前朝的龍氣盡數歸西,那便是紫微星全亮之順,段鴻銳站起身,他走出營帳,看著被捆在高臺上的少年
他很蒼白,也很瘦弱,人看得出來很是無爭或者說是他很懦弱不敢去爭,三年前,他想爭但是卻因為準備不足,手下的那群人也是散沙一片,他們尚且未曾開場便已經以慘敗結束。從那之后他便開始了專心的在那風花雪月書寫作畫。
名利權利果然是好臟,便是養了一條狗,這十來年下來,也該有感情了吧,可是那少年卻似乎是已經中毒了,一柄飛刀甩手而出,那少年無力的摔在地上,抬起來手對著后面揮揮:“小皇帝,本公子跟你沒仇,是死是活看你自己,至于那妖后,本公子定是要斬了的,留個活口,給那妖后帶個話,本公子三日內,踏平皇城,掛她人頭于斬星樓。”
斬星樓,一場大火沒有燃燒盡的地方,那地方他一個心腹被害在那個地方,這妖后的一把大火,燒死了他的手下,那他便用他的腦袋來祭奠曾經的心腹。
自古就是這樣,忠臣不得寵,奸臣卻百般寵愛,而遇上了事情之后,才發現,所有的忠臣都已經化為歸一,身邊留下的只有奸臣佞貨。天后頂著蒼白的面龐對著重臣問道:“誰人可為朕掛帥征戰那叛臣。”
看著無一人回話,這難道就是她的大臣嗎?身著龍袍的天后娘娘終于是如愿的坐上了那個龍椅,但是好像她真的是一個孤家寡人了,她看著自家親眷,父親自從她把持了朝政之后,他就是那最得力的人,做了多少事情,如今卻一聲無言
父親的旁邊是自家的兄弟,無一不是稱官拜爵,可是在此時,他們依舊是沒有半分的話語回答。天后站起來,手里拿著桌子上的筆筒向著底下的大臣砸過去,
筆筒,筆架,奏折,茶杯,到了最后,她的手邊只剩下一方玉璽,看著那寶玉之物,明明是一方死物,卻承擔著天地間的信仰,可號令天下,可是到了此時,此物卻還不如半方虎符有用
“我要你何用,我要你何用。”
“是啊,母后,您要它何用,那不過是一死物罷了。”小廢帝被推開的大門中走進來,他此時已經脫下了龍袍,只穿一件白色的簡單的沒有半點裝飾的書生常服,他一張病的蒼白的面龐卻是帶著如釋重負的笑
“只是很可惜,母后僅僅是在臨終之前才看得透,終究還是晚了。”
“逆子,孽障,你怎敢如此和哀家,不對,是你怎敢如此和朕這樣說。來人,給朕把他脫下去斬了。”
可是依據是無人動半分。
在小皇帝的后面,一個一身染血的青年身穿鎧甲走進來,他的身后跟著十數人,同樣都是沉默無語,同樣都是一身鎧甲
段鴻銳抬起左手:“文不臣,本將數年前答應你那龍爪是你的,你溫家的旗子要你來扛,想做什么,去做吧。所有人,都別動,誰動給本將砍了。”
人和一揮手,立刻又一隊士兵無聲的跑進來,刀劍出鞘看著所有的人,眼神帶著騰騰殺氣
文不臣摘下了頭盔,脫下鎧甲,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里衣,他活動著自己的肩膀,腳步輕輕地走在勤政殿里,看著每一個大臣。
“我,文不臣,原名溫博安,家父溫冬晨,家母溫陳氏,夫妻二人醉愛書畫,一生未曾入仕與人無爭。家祖溫致遠,官拜相爺一位,就因為他的忠君,他拿一家做賭,血染朝堂,叫不醒昏君無道,止不住叛臣霍亂,也是蒼天開眼,小子我沒死成,得少爺一救,這仇,便由我這殘廢來報吧。
林相爺,多年了,欠的賬該還了。”
文不臣手持短刃,徑直走向了林如海:“你可還記得恩師與你的教導。君子這,立于天地間自當對得起天地之正氣浩然,如蒼松翠柏,如傲雪寒梅,如繁盛皎月,不畏風雨,不畏黑夜欺凌,吾孑然而立不負重任半分。”
文不臣每走一步,他便會和一個人算賬,每說完一個人的罪孽,他便會殺掉一個人,很快,這諾達的朝廷里,剩下的人便不多了,看著他殺的紅了眼的模樣,段鴻銳一揮手,天宇便過去把文不臣給拉住拉到了身后從一個士兵的手里接過來一個水囊,澆在了他的身上
冰涼的冷水讓他清醒過來,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此時這雙手在顫抖,他隨手一甩,刀子深深的扎在金龍的一爪上,深深的陷進去
“我本是文弱書生,奈何,雙手染滿血,奈何,奈何。”
那一天,大火燃燒了整個宮廷,火光照耀的盛京城如同白晝,離開家四年的他站在故地遙望著家鄉,在那里,少帝已經繼位,紫微星的光似乎是都要把月亮的光輝給遮下去,此時,只還剩下南方一面未曾清掃。
在熊熊大火中,文不臣被留在了這里,他得令要管控這所曾經的上京城。從今之后,他直接聽令陛下文帝,官拜一郡都督。
看著那人出了城門,文不臣雙膝跪地:“少爺,此生大恩文不知如何謝過,此生為主竭盡全力,來生結草銜環定當報答。”
馬上那逍遙的少年郎擺擺手,呼嘯的風吹動著他身上的銀色斗篷,烈烈作響的是他的前路,蕩平一切,換一人間,朗朗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