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廚房窗戶，邁洛·安迪特望著小溪上的橋?？吹蕉驙枴け忍芈陌咨╄F龍從橋上疾馳而過，他急忙走出門，拿起一把短柄鋤。比特曼開得太快了。應該用魯莽[1]來形容——不過他向來如此。傲慢自大。漫不經心。碰巧走對了路、選對了職業、找對了女人，那是他運氣好。能活到現在都算他走運。從橋到小屋的那段路，換成其他人開車總得要個五分鐘。安迪特估計比特曼只需要三分鐘。

到了屋外的樹下，他盡可能加快步子朝園子走去，今天這兩只腳還算聽使喚。他彎腰坐進草莓地旁的折疊椅，在盤曲的水管下掬了幾捧水，打濕襯衫和頭發。太陽正高。他應該出點汗才對。

他聽到了汽車拐上車道時崩起碎石的聲音。引擎熄火了，冷卻風扇轉動起來。法國車都是這樣。沒準兒比特曼特別喜歡那風扇。一扇車門砰地關上。安迪特繼續等待。

然后是另一扇。

他由著他們去敲木屋的前門。有人在喊他：“教授！教授！”這是在裝模作樣。接著，腳步聲在通往屋后的蓬亂小路上響起，他在草叢中俯下身，費力地拽著一株瘋長的五葉地錦的根。

“安迪特教授！”

他轉身向來客致意，瞇著眼抹掉了眉毛上的自來水。他大吃一驚：厄爾·比特曼坐在輪椅上。他覺得自己好像聽說過這事兒。也許是聽她說的？

他記不得了。

不過，她來了——重要的是這個——此刻她正扶著丈夫的輪椅，推著身前的他走過坑洼不平的地面，仿佛是在獻祭。這本該是個讓人難受的場面，但他立即發現并不至于。

他又猛地一驚，意識到剛才開車的是她。

[1]原文為斜體，表強調，本書中均為仿宋體，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