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遷中的穿梭艦里，

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講從個人終端的擴音器中播放出來。

—聯邦議長演講—

-同胞們，

-千年前的戰爭，天啟文明戰敗，幸存的天啟族人在人類的艦炮下瑟瑟發抖。

-但人類懷著一顆友善交往的心，不曾對天啟族趕盡殺絕！

-我們人類是多么的善良，但天啟人沒有領悟這份心意。就在不久前，天啟艦隊卷土重來，再次掀起戰端，將矛頭指向我人類所統治的和平的星域！

-這次，我們不會再留有余地，誓死捍衛...

咔！！！

督戰員正在播放總府戰爭動員的個人終端被身著太空作戰服的楊陽一爪捏碎。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督戰員，隨手將個人終端的碎渣扔給了他，接著俯視自己新領的這幾十個新兵蛋子，

“都給我記住了：你們，是士兵！你們，只有一個上級！你們，只準聽從一個人的命令！

那就是我的命令！明白了么！”

“明白！”xN

楊陽拍了拍那個督戰的肩膀，平靜道，“不要再讓我聽見總府放的臭屁。”

有些惱怒的督戰員剛準備反手拍開楊陽的手，但立即克制住了自己，轉而立定站好大聲回答道：“明白！”

隨后他背靠舷窗端坐，就像那些新兵蛋子一樣。

舷窗外掠過令人眼花繚亂的七彩線條，美輪美奐。

過去的人類走的很慢，造出來的飛船也很慢，當世人遨游星際的時候，一切的景色都像是靜止的圖案。人們甚至能記住旁枝末節的星點光暈。

后來，光速引擎問世，飛船越來越快，一切的景色都被拉成了細絲。這些僅有色彩的射線，留給旅者的記憶就只有枯燥了。

不知過了多久，

伴隨著穿梭艦艦體瞬間失速，刺目的血芒穿透舷窗，將艙內染得腥紅。

那個督戰員下意識的朝窗外看去。

嗡嗡嗡！！！

他瞪大了雙眼，赤紅色的光芒遮蓋了一切。

那是來自大型星艦炙熱的躍遷引擎。從穿梭艦的視角，就只能看見一圈耀眼的紅色光環。事實上，同樣的引擎，秭級殲星艦配置了八臺，呈3-2-3陣列布局在艦尾，是高層級殲星艦短暫突破空間錨封鎖的依仗。

穿梭艦自這艘殲星艦尾端脫離躍遷軌道。或者說，他們剛剛一直跟在這猙獰的戰爭巨獸屁股后面。

視角開始偏轉，駕駛員操縱著穿梭艦避開前方堪比宇宙浮島的巨無霸。等遮蔽視野的巨艦不再，這片宇宙漂泊著的無數大小星艦向世人揭開了面紗。

“喔！！！”xN

楊陽沒有制止身后聚集在舷窗處，向外指指點點的新兵蛋子。他的目光低垂，仿佛能夠穿透面前厚厚的艦體裝甲，用一種俯瞰的上帝視角看到這處百年難見的閱兵場的全貌。

數座巨型星門向外噴吐來自各星區的艦隊群，

在這里，人類現今所服役的所有型號的星艦都能找到。殲星艦級別的大戰艦不過是戰場炮灰，數量難以計數。作為艦隊核心的是體積龐大的超行星要塞，這種百年前的殺手锏現在也像是泛濫的流水線產品變得隨處可見了。

而這些，不過是人類戰爭底蘊的冰山一角。

......

趙子奕進入了夢鄉，

他耳邊響起嘩啦啦的潑水聲，但睜開眼睛卻看不見外面的世界。

自己好像戴著頭盔？

知曉了這一點的他輕輕取下遮蔽視野的頭盔。這金屬的質感是如此的真實，溫暖的微風攜著水汽撲面而來。

趙子奕癡迷的看著這片金色的湖泊，抬頭是白云飄飄的藍天，遠眺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而自己正矗立在這草原最美麗的湖泊，最珍貴的瑰寶中央。

沒有漆黑冰冷的金屬走廊，沒有漫天轟鳴的幽藍射線，

這里簡直是窮盡人類心中最美好角落的具象世界！

“你不一起嗎？”清脆的嗓音貼在耳邊。

趙子奕這才發現，這里原來還有其他人。他轉頭看向身后，

一個絕美的少女站在齊腰深的水里背負著雙手期待的看著他。

膚如凝脂，肌如雪。

透水后貼身的薄裙勾勒出無限美好。

趙子奕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就那么靜靜的欣賞著少女的美麗，直到女孩羞澀的背過身去。

“卯茆茆，”他試探性的喊了一句，

“哎，”少女笑顏如花的轉過身子，推起水波走到趙子奕近前。

卯茆茆仰著頭，水潤的大眼睛蘊藏著迷人的光，長長的睫毛卟啉卟啉傳遞著她的期待。

趙子奕歪歪頭，

少女也跟著歪歪頭。

“你，不親親我嗎？”往日高冷的班長居然擁有如此小女兒姿態！

趙子奕直呼大開眼界。

但是他不動。

“那抱抱我可以嘛？”班長提了提濕透的裙擺又上前一步。

趙子奕目不轉睛，睜眼閉眼都是批判。

但他就是不動。

“你，是不是討厭我？”卯茆茆抿著嘴，倔強的昂著頭與趙子奕對視，眼底隱有淚花閃爍。

二人鼻息交互，可趙子奕還是無動于衷。他一身鐵甲，今天就是要證明自己比鋼鐵直男還鐵。

少女眼神醞釀寒氣，仿佛又恢復了曾經在特招班上的威嚴。她一把揪住趙子奕騎士胸甲的邊沿，揮手一扯...

然后趙子奕全身的盔甲，包括金屬護手特么的統統變成樂高積木嘩啦啦的落進了金色的湖泊中。身著單薄襯衣褲衩的他眼角抽抽，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這一定不是他的夢境！

因為撕衣服的不是他！

疑點太多了，

先看這個完美的世界，這么瑪麗蘇，是他一個糙漢子能想象得出來的嗎？

還有卯茆茆，捅破天的發情娘們兒，把自己當成白雪公主了嗎？以他的惡趣味，岸邊的白馬現在應該趁著主人沐浴，往水里噓噓才對！

“呼......”

少女身上香氣撲鼻。趙子奕想側頭吸一口空氣，順便看看白馬是不是在隨地大小便。結果被卯茆茆抬手摁住臉頰。熟悉的動作讓他以為卯茆茆也要來上一句“好哥哥”，然后跟趙牧柔一樣賞賜給他一個不愛吃的大嘴巴子。

“不準看別的地方，”卯茆茆語氣森寒。

趙子奕聳聳肩，就這么對視著少女的面龐。

看就看唄，我又不吃虧。

濕潤的湖風吹動兩人的衣襟，

二人對視良久，

相視無言。

又過了一會兒，

趙子奕快要撐不住了。

單看臉的話，一百個卯茆茆他也能面不改色，以欣賞美的眼光去看待。

但是！

但是他是居高臨下的啊！

風一吹，卯茆茆那色氣的程度簡直爆表。血氣方剛的少兒郎很快就有了反應。

“嘿嘿，”卯茆茆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噗通一聲，

趙子奕便被推倒進金色的湖面下。

水花四濺！

岸邊游蕩的白馬聞聲抬首。一具玲瓏的幻影側坐在馬鞍之上，修長的雙腿在空中輕輕搖擺，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

“嗬呃——”

趙子奕猛然睜開雙眼，大口的喘息新鮮空氣。可惜這里是真空，他啥也吸不到。

“終于離開水下了，憋死我了”，雖然不會死，但習慣了呼吸的他極度難受。真空好歹不會限制喘氣的動作。

突然間，

恢復知覺的趙子奕感到自己不斷起伏的胸膛被重物壓得無法喘息。他低頭看著趴在自己胸口流口水的卯茆茆，無語的想到：原來不只是夢里無法呼吸，就連現實也這樣。

“唉——”

長出一口氣，他輕柔的將卯茆茆挪開，給赤條條的她找了件太空衣換上。

“起床了，班長。”

換好衣服后，趙子奕若無其事的推了推卯茆茆的肩膀，她也若無其事的睜開了雙眼，坐起了身子。

“幾點了，趙子奕同學。”班長冷漠的問道。

但當她看見趙子奕胸口那灘不明濕痕后，肌膚就如同紅透了的蘋果般，頭上嘭得騰起一環粉紅的小霧環，可愛的嚶了一聲，整個人縮到了修復倉后頭。

卯茆茆蹲在角落，羞恥的用珍珠般的腳趾摳地，在腦海中瘋狂吶喊，

“啊啊啊！時光機！我需要時光機！”

她是跟趙子奕一起醒的！

并且一醒來就回憶起了自己在夢里的所作所為...應該說是為所欲為。

作為現實里的黃花大閨女，夢境里的吃人女妖精，她在苦主面前很難抬起頭。更何況，人家男孩子為了照顧自己的面子，又是穿衣又是問早安的...

嘭嘭嘭~

朵朵粉紅小霧環從修復倉后升騰而上，看得趙子奕驚奇不已。

“性”夢是基因調試進入第三階段必定經歷的過程。趙子奕來之前早早看過相關的實驗數據，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并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相比之下還不如卯茆茆突然詐尸和天靈蓋吐粉紅霧環的天賦能力更能激起他的好奇心。

他知道，人類的基因已知的進化階段有四個，

天生便能擁有的滿足生存的最基本的基因階段【初始階】

沒有非凡之處，上限永遠被鎖死在人類的范疇以內，無論力量或智慧。偶爾閃現的天賦異稟者也因為被限定了長度的渺渺人生，如彗星般的剎那璀璨轉瞬即逝。

然后是初步解除壽命限制的完美基因【永恒階】

該階段的基因調試源于對細胞端粒的人工改進，最遠可以追溯至五千年前地表文明時代對“癌變”這一疾病的研究。很長一段時間內，人類都只將永恒的生命當做了人這種生物所能抵達的生命的頂點。

但其實所謂的永恒也不過是個念想，壽命也只是在原有的百年基礎上翻了數番，該死還是得死，而且還是凄慘的死于細胞裂解，肉身會變成冰庫里融化的冷凍肉，又糜又爛。

再往后，有一個家資絕世不愿接受肉糜結局的權貴，召集了聯邦無數基因領域的尖端學者，為自己準備了第二次基因調試！

于是，人類自那一天起，發現了新世界。在極短的時間內，完美基因第三第四階段【欲階】【殺階】相繼問世，將人類繁衍和殺戮的本性展露無疑。

不要問研究的過程死了多少人，也不要問理論上的第五階段人命為什么堆不出來。人類追求真正永恒的心不會看見腳下的皚皚白骨，能阻止他們腳步的只有絕對的未知，

基因的天塹！

歷史上死多少人，趙子奕都不會在意，這里又不是他原本的宇宙，很難有代入感。他悄悄翻上修復倉的倉頭，用指尖輕輕攪碎升高后變薄變淡回歸虛無的粉色霧環。

那煙霧仿佛有著生命，繚繞翻卷間緊緊糾纏著趙子奕的手。一種奇特的迷幻物質順著肌膚進入他的身體，然后被自發抵御的生物萊茵碾碎驅除。

“功能型天賦，控制技。潛力無限。”

趙子奕品味著被侵入剎那“夢想成真”的虛幻感覺，低頭對著還在冒煙圈的卯茆茆嘖嘖稱奇，開口道：“班長，現在可不是沉溺于情情愛愛的時候。你...”

轟！！！

宛若消防粉塵炸彈的迷霧好似一堵厚墻瞬間就把趙子奕掀飛了出去。等他捂著前胸后背艱難的將自己從金屬墻壁里摳出來，眼前的實驗室已經完全被粉紅色的迷霧侵吞占據了。

“什么？發生了什么？誰人放的粉紅大屁？！！”趙子奕回頭摸了摸墻上的人形凹槽，然后一個狗刨摔在了地上，“直感被壓制了，什么都‘看’不到了！這小粉紅還有遮蔽視野擾亂運動神經的功能？！”

怎么回事？？！

生物萊茵迅速籠罩全身，將縈繞身周的迷霧隔絕于外。他的大腦瞬間清楚了不少，發現自己之前摸的地方空無一物。

欺騙了我的感知？

“迷幻特性，抗拒環，視野遮蔽。除了粉了點，這賦能可圈可點。”趙子奕點點頭表示肯定，準備找到卯茆茆讓她收回天賦能力。

然后他就一頭撞在了墻上。

趙子奕：“......”

生物萊茵瘋狂清洗神經網絡，剔除一切侵入的粉紅迷霧。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前后檢查了數十遍以后，自覺不會再陷入幻境的趙子奕自信滿滿邁出步伐，

接著又一頭栽倒在了墻壁之下。

？？？

實體化？

實體化！！！

迷霧能實體化！意味著卯茆茆的天賦也有強大攻擊能力！

他躺在地上面無表情，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零號名不副實。

“卯茆茆！快別鬧了！”趙子奕放聲大喊。

“趙子奕同學，你，你受傷了嗎？”粉色迷霧以可見的速度淡化消失，露出小跑而來的卯茆茆的身影。她貼心的將趙子奕扶起來，然后背過身子從腦袋上繼續有節奏的冒著小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