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七遲疑了一下，轉(zhuǎn)身擠進人群里，他大學(xué)學(xué)醫(yī)，后來因為很多原因才決定轉(zhuǎn)行做程序。

當年畢業(yè)的時候，他曾與所有學(xué)生一起發(fā)過誓，誓言猶在，就算是今天的一切都不正常，就算是剛剛發(fā)生了無法解釋的事件，他也無法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離開。

扒開最里面的人群，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叫救護車了嗎？”蘇十七問周邊人的同時，已經(jīng)蹲了下去為中年男人展開急救。

此刻他已經(jīng)忘記自己是個遭遇詭異事件的人，全心全意投入到男人的脈搏呼吸上。

只是到底是已經(jīng)轉(zhuǎn)行幾年，他的動作已經(jīng)變得生疏。

旁邊的人群被他喝到后退了一些，不斷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還人手一只手機高高舉起，拍攝他進行搶救的過程。

“叫救護車了嗎？”蘇十七再次喊道。

地上的中年男人已經(jīng)呼吸停止。

這才有個女生拿起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竟然現(xiàn)在才呼救，急救車到來最少也要好幾分鐘，在那之前，蘇十七是中年男子唯一的希望。

他經(jīng)常當別人的希望，從小就是，每次考試之前，媽媽都會對他說：你一定要考好，將來才會有出息，我們一輩子碌碌無為，就靠著你了，你是全家的希望。

每次作為代表參加比賽，老師都會對他說：一定要拿獎回來，全班最好的機會都給了你，要有所成就才能回饋大家，等你出名了，大家都能跟著沾光。”

那些人將自己做不到又渴望的事情都壓到他頭上，讓他頂著壓力成長到大。

所以他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是義無反顧的，因為他知道，到了外面，他就不用再當別人的希望了。

現(xiàn)在面對地上一點點失去希望的男人，這種壓力再次回到頭上，蘇十七的每一次胸外按壓都比以前做得更努力更謹慎。

手都快要按到抽筋的時候，男人突然縮緊身體咳了一下，再次恢復(fù)微弱的呼吸。

只不過剛剛明明開放過氣道，現(xiàn)在的嗓子里似乎又多出什么。

蘇十七趕忙伸手指去扣，是一張紙。

他沒多想，把堵塞物扔到一邊便繼續(xù)進行急救，直到急救車的聲音劃破天空，一群穿著制服的人接替他的位置。

蘇十七掏出紙巾擦干凈手，看著中年男人被抬走，看著人群有說有笑地散開，最后園區(qū)門口變得空空蕩蕩，那個粗魯?shù)谋０捕紤械美硭?

又是一股難受的割裂感，他不明白為什么總是有種不安在心頭蔓延。

臨走時，他踩到地上的碎紙，是剛剛躺地上男人嘴里的那張。

他用鞋子擦到上面，將紙展開。

只見里面用黑色水筆歪歪扭扭寫著：“蘇十七，我找到你了。”

滴滴滴……

耳邊再次響起鬧鐘時，蘇十七憤怒地伸出手將手機摔到了地上。

之前的一幕幕快速從腦海穿過，越想越氣，他毅然決定，今天不去上班！

不上班就不會進入地鐵，就不會乘坐電梯，也不會在園區(qū)遇到事故，也許有機會擺脫問題。

匆匆洗漱過后，他抓起一個電話甩到會點神秘學(xué)的朋友家，然后直接叫車過去。

兩地距離也就兩三站的路程，半小時就到了，蘇十七蹭蹭跑上樓，哐哐敲響朋友家的門。

這時候，樓道間出現(xiàn)急促的腳步聲，住在樓上的人匆匆下樓。

明亮的陽光從窗戶進來，照亮整個樓道，也使停滯在階梯上的男人格外刺眼。

熟悉的發(fā)型，熟悉的身高，熟悉的皺巴巴不合身西裝。

“你不是蘇哥嗎？怎么……你也住這個小區(qū)？”熟悉的施曉仁的聲音。

看來該遇到的始終逃不掉。

這時，朋友正好打開門，蘇十七二話沒說把施曉仁也拽了進去。

亂七八糟堆滿物品的客廳里，三個人相對坐在沙發(fā)上。

“這是我的朋友，齊余，這是我的同事，施曉仁。”蘇十七相繼做出介紹。

一段時間沒見，齊余的屋子里各種各樣的奇怪東西更多了，他應(yīng)該跟干凈整潔四個字永遠也沾不上關(guān)系，而且那一頭雞窩發(fā)型是怎么回事？這兄弟是完全放棄找女朋友了嗎？！

蘇十七握住自己的水杯，長長嘆出口氣。

身邊的施曉仁還處于迷茫狀態(tài)，完全不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

他跟蘇哥也不熟啊，工作上完全沒有往來，難道是痔瘡的問題要找他？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吧！

“我這快要遲到了……有什么事能不能快點說？”

“放心，你肯定會遲到的。”蘇十七說。

“不是……你詛咒我做什么？我也沒得罪你吧，當年你在醫(yī)院的時候我們還熟絡(luò)過一個月……”

“別講醫(yī)院的事！”蘇十七趕緊糾正話題，“打開打卡軟件看看你自己的定位。”

既然這幾天早上注定會遇到施曉仁，那他們兩個也注定了無法打卡。

同事從皺巴巴的西裝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機，打開找到軟件，隨即驚訝地“咦”了一聲。

定位居然在距離公司二十多公里遠的地方？！

蘇十七捧起杯子喝一口，平靜地說：“以我的職位發(fā)誓，這軟件定位錯誤后就不會恢復(fù)，別急著去上班了，我有件要緊的事情涉及到你。”

“那我得跟領(lǐng)導(dǎo)報備外出見客戶。”

“你面前就是個大客戶，”蘇十七指指坐在對面的齊余，“他腦子不好，隨便忽悠。”

施曉仁沉默地喝口水，心想我還是自己編個客戶吧，對面的人看起來營養(yǎng)不良缺乏睡眠，頭發(fā)跟雞窩似的，衣服跟咸菜似的，還有他這家里，一堆垃圾，怎么看也不是可以做客戶的水準。

作為一個成天跟有錢人打交道的銷售，施曉仁用鼻子聞都能聞出對方有幾金幾銀。

不是勢力眼，他出生在農(nóng)村，家里砸鍋賣鐵把他供出來，就是想讓他能夠混進上流人的圈子，能夠有出息，能夠讓家里長輩提起他都就覺得倍有面子。

因此他練就一眼識人的本領(lǐng)，只跟有錢人做朋友。

像蘇十七這種就是不夠格的，所以即使早就認識也沒有成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