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喝完粥，兩個人一起跑到廚房洗碗的時候，蘇十七順手上交了800塊錢。

溫初識的反應跟料想中一樣，對錢的來源充滿質疑，甚至懷疑蘇十七是做出什么違反法令的事。

廢墟里的窮人掙錢的方式并不多，大部分老人和孩子都是在外面撿垃圾。

其他人則會選擇一些家園建造，務農，養殖，奴仆之類的工作。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能快速賺到大筆費用。

溫初識記得前幾日還將蘇十七全部家當翻過一遍，當時他僅剩的4塊錢都被搜刮一空，這才幾天，他就拿回來800元？！

“你是不是去搶劫了？被抓到可是會連累全家的！你難道想要讓我們一家子去流放地嗎？！”

溫初識拿舉著搟面杖怒著眼質問的時候，蘇十七乖巧地背著手站在她面前，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里卻全是在盤算著今天晚上該如何把沙盒偷走，那么大一只盒子，就算偷到手，明天出門要怎么才不被發現？

按照約定，蘇千吉如約站出來替蘇十七說話：

“是這樣的，今天我們在外面撿垃圾的時候撿到一個戒指，當時有個神使正好看到說是他的，就給蘇十七800塊錢換走了戒指?！?

神使是命運之神教會的使者們，他們經常會來廢墟傳播教義和施舍救濟。

溫初識是命運之神虔誠的信徒，所以涉及神使的事情會在她心目中增加可信度，而且她也絕對不會去問神使是不是丟過一枚戒指。

“就當是命運的安排吧?！碧K千吉說出了神教會的信仰。

從小到大，他每次犯錯都會這樣忽悠媽媽，也正是因此，他雖然沒有像大哥一樣優秀到可以獲得父母偏愛，日子還是比蘇十七好過一些。

果然，溫初識跟著虔誠地做出祈禱姿勢，對蘇十七說：

“既然如此，我暫時允許你去圣鴿達學院，但是如果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我會立馬給你辦理退學?！?

“謝謝媽媽。”蘇十七剛回過神，趕緊作出道謝。

“你叫我什么？”溫初識吃驚地愣住。

“媽媽？”

“……”溫初識低下頭，默默按出埋在手指皮膚里的東西進行了一番操作。

“我給你跟十七各匯款了50元生活費，不夠的部分自己想辦法?！?

“謝謝媽媽！”蘇千吉欣喜地點頭，害怕媽媽反悔趕緊扯著蘇十七離開。

回房間的路上一番討論，蘇十七才知道原身從來沒有叫過一聲“媽媽”。

不止是日記，口頭上也永遠都是直呼其名，或者索性省略稱呼。

雖然共同生活十幾年，這一家人對于原身而言永遠都是外人。

“你以后別瞎叫，”蘇千吉叮囑說，“缺錢的時候再叫，而且千萬不要當著大哥的面。”

“為什么？”蘇十七問。

“要我說多少次，這個家里，大哥永遠在第一位，然后是媽媽爸爸，你在最后，懂嗎？”

胖子的語氣很不耐煩，看來確實是跟原身提過很多次。

蘇十七明白，這位弟弟是在提醒自己，久違的稱呼會讓一個母親感動，但叫得頻繁了就會變得廉價，以后就得不到錢了。

而且一向不叫“媽媽”的人突然開始叫，作為真正一家之主的大哥難免多想，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他隨便思考了一下最壞的后果，沖身邊的胖子禮貌回以微笑：“我叫人從來都是看心情?！?

“不要得了便宜就賣乖，你會后悔的?！睂Ψ较訔壍馈?

兩個人沒再交談，此刻他們不約而同地思考起了獲得生活費的事。

溫初識給兩人各自轉了50，加上蘇十七剩下的180，現在他們總共有280元錢。

雖說這點錢只能在中心洲買到很少的東西，但總比空著手去好，省著點用的話能有好幾天緩沖期，之后才會繼續為錢發愁。

……

午夜時分，月亮掛到天空的頂部，沒入大片厚實的云層中，底下的斷樓碎瓦徹底陷入黑暗。

蘇十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熒光棒，將光亮調節到最微弱，這才走出了房間。

為防止發出聲響，他把僅有的襪子穿好，輕盈地邁著步子踩在走廊上。

爸爸媽媽并沒有睡在一起，兩人的房間都位于一樓，蘇萬秦則睡在二樓的最外側的房間。

蘇十七經過每一扇門前，都會弓著背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偷聽一陣。

周圍一片寂靜，可以隱約聽到門內的人因為呼吸不暢導致的粗重呼吸聲，鼾聲，和翻身造成的床鋪響動。

所有人都睡著了。

接著，蘇十七繼續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躡手躡腳回到自己臥室，徑直走向靠睡在下鋪的胖子。

“蘇千吉，蘇千吉……醒醒?！?

之前他想纏著胖子得到更多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可能是晚飯吃得太少的原因，這家伙一靠近床就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蘇十七沉默下來，看著眼前的胖子，肥胖使他的臉看起來像被人打腫了一樣，五官小小地擠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滑稽。

下午在讀日記的時候，蘇十七看到其中有一頁提到過，蘇千吉的肥胖是由疾病原因導致，他需要定期使用一種藥劑，否則就會變得比現在更龐大。

然而如此龐大的身軀，他也只能像其他家庭成員一樣每頓喝粥，導致身體能量遠遠不夠，總是處于疲乏困倦的狀態。

所以他的生活有大部分時間都在打瞌睡或者睡覺，并且因為肥胖導致呼吸不是很順暢，睡著后會發出水壺燒開一般的尖嘯聲。

此刻就是如此，長長的尖嘯在他的鼻尖奏響，絲毫不理睬一旁的人。

幾聲過后，蘇十七見沒有把對方叫醒，就閉上嘴，探身過去使勁搖晃對方肩膀。

經過剛剛在外面的溜達，他注意到這棟房子隔音很差，所以今晚必須保持最小的音量。

當他將對方從床上搖到差點摔到地上的時候，終于得到了反饋。

“時間到了嗎？”蘇千吉皺著眉毛，迷迷糊糊地問道。

“嗯，他們都已經熟睡，我們走吧。”蘇十七將拖鞋踢到床前。

五分鐘后，兩人來到走廊上，盡可能輕聲地向深處前行。

“沙盒放在倉庫，我剛剛拿東西的時候對門鎖做了手腳，這可不是白做的，你得把我接下來兩個月的費用也弄到。”

蘇千吉小聲說完，朝前指指就快步走遠，不得不說，這人胖歸胖，動作倒是十分靈巧。

蘇十七踮著腳走在后面，趕緊調節呼吸跟了上去。

咯吱——

走廊倒數第二張門被輕輕推開，兩抹身影快速閃入，再次輕輕合上。

眼前光線增亮，是胖子將手中的熒光棒調得更強了一些。

他輕咳幾聲，揚手揮揮空氣中的顆粒，而后指著一個方向說：“我之前就放在那邊的架子上。”

蘇十七“嗯”了一聲，一邊擰動自己的熒光棒一邊朝堆積如山的角落走過去。

倉庫比他們的臥室大，有兩個鐵架，一個鐵柜，以及堆放著不知道裝著什么的紙箱子。

熒光棒發出藍白色的微弱光線從架子一行行隔板上照過。

蘇十七小聲喊道：“沒有啊。”

身后傳回胖子不耐煩地回答：“那就是被裝到箱子里去了，打開看看?！?

大概是因為肥胖，他說話總是氣息不足，嗓音也偏女性，顯得細而尖銳。

蘇十七在地上撿到一塊刀片，輕手輕腳劃開幾個箱子查看，里面都是一些垃圾和說不上來的物品，依舊沒有看到沙盒。

“還是沒看見，他們會不會把沙盒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就不能多看幾個嗎，一定是放在哪個箱子里！”

說話間，蘇十七在自己翻動東西發出的聲音中辨別到一個格外不一樣的聲音，那是有人踩到翹起的鐵片而發出的聲音。

他回頭看看，胖子叉著腰靠在墻上根本沒動。

那也就是說，房間里還有別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