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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蘭若殘燈

  • 繪世說
  • 三更淚色
  • 3058字
  • 2025-08-10 03:59:03

暮春的雨總帶著腐木氣息,寧采臣踩著泥濘走到蘭若寺時,山門的朱漆已剝落得只剩斑駁殘影。他抖落書生袍上的雨珠,忽見供桌旁懸著盞孤燈,燈芯爆出的火星里,似有白影一閃。

“公子是來避雨的?”

女子的聲音裹著潮氣漫過來,寧采臣抬頭便怔住了。白衣女子立在佛龕側,鬢邊別著朵將謝的玉蘭,腕間銀釧隨動作輕響,倒比寺外的雨聲更清泠。他慌忙拱手:“在下寧采臣,途經此地。”

女子輕笑時眼尾泛著粉,轉身沏茶的姿態讓他想起家中那幅《洛神圖》。“小女子聶小倩,就住這寺后。”她將茶盞推過來,水汽氤氳中,寧采臣瞥見她袖口露出的青痕,像被什么東西勒過。

三更的梆子在雨里悶響時,寧采臣被窗欞的響動驚醒。月光破云而入,照見聶小倩正立在床前,指尖捏著枚銀簪,簪尖泛著冷光。他心頭一緊,卻見她突然屈膝跪下,簪子“當啷”落地:“公子快走,這寺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話音未落,梁上突然垂下無數青絲,如蛇般纏向她腳踝。聶小倩驚呼著被拖向梁間,白衣在黑暗中翻卷如蝶。寧采臣抓起案上硯臺擲過去,卻見硯臺穿影而過,砸在墻上碎成齏粉。

“蠢貨!”

破窗而入的虬髯客揮劍斬斷青絲,劍光里寧采臣看清了——梁上倒懸著個青面獠牙的老嫗,指甲正掐著聶小倩的脖頸。燕赤霞的斬妖劍劈開妖氣時,寧采臣才發現聶小倩的腳踝已青腫如紫茄,那是被鬼爪捏出的淤痕。

“這老妖怪竟然如此狠毒。”燕赤霞收劍入鞘,酒葫蘆往腰間一撞,“這女鬼本是良家女,被掠到寺里挖了心,魂魄被鎖在這盞燈里,替那老妖精勾人精血。”

燈盞在供桌上明明滅滅,聶小倩的身影在光里忽濃忽淡。她望著寧采臣苦笑:“方才想取公子性命,是怕姥姥親自動手,屆時連魂魄都留不全。”她抬手撫過心口,那里有個淡青色的窟窿,“我早就沒心了。”

寧采臣突然想起行囊里的《往生咒》,是臨行前母親塞給他的。他顫抖著展開書卷,卻被燕赤霞按住手:“她魂魄與燈盞相連,你念咒便是焚她魂靈。”老道士灌了口酒,“除非……”

除非有人愿以陽壽為引,用心頭血養她殘魂,直到能入輪回。

雨停時,燕赤霞背著劍往寺外走,靴底碾過地上的青絲:“老道在山神廟等你三日,你若想通了要帶她走,我便替你擋一程。”

寧采臣看著聶小倩在燈影里日漸透明的手,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燈盞里。燈芯“噼啪”爆響,她的身影竟凝實了些,只是腳踝的青痕又深了幾分。

“不值得。”聶小倩的指尖穿過他的掌心,帶起刺骨的寒,“你還有功名要取,有妻兒要養。”

“我娘說過,見死不救,讀再多書也枉然。”寧采臣每日割指滴血,臉色日漸蒼白,卻總在她蹙眉時笑,“你看,這燈不是亮多了?”

三日后,姥姥帶著群鬼撞開寺門時,聶小倩正替寧采臣縫補被妖風撕碎的袖口。她突然將他往供桌下推,自己化作白綾纏向老嫗:“寧郎快走!我這殘魂,夠拖她一時半刻!”

劍光自寺外劈入,燕赤霞的酒葫蘆在半空炸開,酒水化作火雨。寧采臣卻從桌下鉆出,將最后一滴心頭血彈入燈盞:“小倩說過,要一起看錢塘江的潮。”

燈盞驟然爆發出刺目金光,聶小倩的魂魄在光里站得筆直,青面老嫗在金光中慘叫著消融。可寧采臣也直挺挺倒了下去,心口的血染紅了那卷《往生咒》。

“寧郎!”聶小倩撲過去時,指尖已能觸到他溫熱的皮膚——那是用他半生陽壽換來的實體。

燕赤霞看著漸漸熄滅的燈盞,突然將斬妖劍擲入寺外的池塘。劍落水的剎那,聶小倩抱著寧采臣的身體,在晨光里化作點點流螢,隨他最后一口氣息消散在蘭若寺的殘垣間。

后來有人說,每到暮春雨夜,蘭若寺的供桌旁會亮起盞孤燈,燈影里有書生伏案,白衣女子正替他拂去肩頭的落雨,只是誰也走近不得。

唯有山神廟的老道士知道,那是未寫完的《往生咒》,和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值得”。

燈影殘痕——(寧采臣篇)

暮春的雨裹著腐木氣鉆進領口時,我正踩著泥濘往蘭若寺走。山門的朱漆掉得七零八落,像幅被蟲蛀過的舊畫。抖落袍角的雨珠時,供桌旁那盞孤燈突然跳了下火星,恍惚間似有白影掠過,倒比這荒寺的寂靜更讓人心頭發顫。

“公子是來避雨的?”

女子的聲音帶著水汽漫過來,我抬頭的瞬間,手里的書篋“咚”地砸在地上。佛龕側立著的白衣女子,鬢邊別著朵將謝的玉蘭,銀釧在腕間輕晃,那聲響竟比寺外的雨絲還清泠。我慌忙拱手,指尖不知怎的有些發顫:“在下寧采臣,途經此地,想借貴地暫避。”

她輕笑時眼尾泛著粉,轉身沏茶的姿態,倒讓我想起家中那幅《洛神圖》里的衣袂翻飛。“小女子聶小倩,就住這寺后。”茶盞推過來時,水汽氤氳中,我瞥見她袖口露出的青痕,像被什么細韌的東西勒過,心頭莫名一緊。

三更的梆子在雨里悶響時,我被窗欞的響動驚醒。月光破云而入,正照見聶小倩立在床前,指尖捏著枚銀簪,簪尖的冷光在她眼底晃。我喉頭發緊,卻見她突然屈膝跪下,簪子“當啷”落地,聲音帶著哭腔:“公子快走,這寺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話音未落,梁上突然垂下無數青絲,如蛇般纏向她腳踝。她驚呼著被拖向梁間,白衣在黑暗里翻卷如蝶,看得我心頭發燙。抓起案上硯臺擲過去,那硬物竟穿影而過,砸在墻上碎成齏粉——原來她竟不是……

“蠢貨!”

破窗而入的虬髯客揮劍斬斷青絲,劍光劈開黑暗的剎那,我看清了梁上倒懸的青面老嫗,指甲正死死掐著聶小倩的脖頸。燕赤霞的斬妖劍撕開妖氣時,我才發現她腳踝已青腫如紫茄,那淤痕像是要嵌進骨頭里。

“這老妖怪狠毒得很。”老道士收劍入鞘,酒葫蘆往腰間一撞,“這女鬼本是良家女,被掠到寺里挖了心,魂魄鎖在那盞燈里,替妖精勾人精血。”

供桌上的孤燈明明滅滅,聶小倩的身影在光里忽濃忽淡。她望著我苦笑,抬手撫過心口,那里有個淡青色的窟窿:“方才想取公子性命,是怕姥姥親自動手,屆時連魂魄都留不全。”她的指尖穿過我的衣袖,帶起刺骨的寒,“我早就沒心了。”

行囊里的《往生咒》硌著腰,是臨行前母親塞的,說能驅邪。可當我顫抖著摸出書卷,燕赤霞卻按住我的手:“她魂魄與燈盞相連,你念咒便是焚她魂靈。”老道士灌了口酒,喉結滾動著,“除非……有人愿以陽壽為引,用心頭血養她殘魂,直到能入輪回。”

雨停時,燕赤霞背著劍往寺外走,靴底碾過地上的青絲:“老道在山神廟等你三日,想帶她走,我便替你擋一程。”

我看著聶小倩在燈影里日漸透明的手,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燈盞里。燈芯“噼啪”爆響,她的身影竟凝實了些,只是腳踝的青痕又深了幾分。

“不值得。”她的指尖穿過我的掌心,寒意直透骨髓,“你還有功名要取,有妻兒要養。”

“我娘說過,見死不救,讀再多書也枉然。”我每日割指滴血,看她替我縫補被妖風撕碎的袖口,看她在燈影里學寫我的名字,臉色雖日漸蒼白,心里卻暖得很,“你看,這燈不是亮多了?”

三日后,姥姥帶著群鬼撞開寺門時,聶小倩正低頭替我系好散亂的鞋帶。她突然將我往供桌下推,自己化作白綾纏向老嫗:“寧郎快走!我這殘魂,夠拖她一時半刻!”

劍光自寺外劈入,燕赤霞的酒葫蘆在半空炸開,酒水化作火雨。可我怎能讓她獨自面對?從桌下鉆出時,我將最后一滴心頭血彈入燈盞,那是我能給她的全部了:“小倩說過,要一起看錢塘江的潮。”

燈盞驟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她的魂魄在光里站得筆直,青面老嫗在金光中慘叫著消融。我倒下去的瞬間,看見她撲過來,指尖第一次觸到我的皮膚,帶著真切的溫熱——原來用半生陽壽,真能換她片刻實體。

“寧郎!”

她的哭喊混著晨光漫過來,我想告訴她,那卷《往生咒》的最后,我補了句“值得”,可喉嚨里涌著血,什么也說不出。意識消散前,仿佛看見她抱著我的身體,在晨光里化作點點流螢,隨我最后一口氣息,落在蘭若寺的殘垣上。

后來每逢暮春雨夜,供桌旁的孤燈總亮著。燈影里,白衣女子正替伏案的書生拂去肩頭落雨,只是誰也走近不得。

他們說那是未了的執念,可我知道,那是她在等我寫完那句“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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