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之女……”
鄭易聽完胡悅的講述,對這起三年前的案件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他追問道,“那這次呢?可以確認兇手還是暗影之女嗎?”
“這就是他來找我的目的了。”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的龔平解釋道,“他需要讓我來確認那個印記。”
鄭易發現他的氣質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原本有著神光流轉的眼眸,忽然變得幽深了起來,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也不知道是雨天的原因,還是怎么的,鄭易感覺他整個人散發著冷氣,坐在他的身邊,頭皮都有些發硬的感覺。
胡悅點頭,透過小窗向車外瞥了一眼,“好了,前面就要到了。”
……
清水街,是外城比較有名的一條街道。
無他,這里毗鄰著上陽城最大的一處城寨,清水寨。
如果說,龔平房子所在的街區是干凈衛生的話,那么這里算得上是垃圾場中場。
盡管雨已經快下了一下午,但在這里,空氣中依舊混雜著一絲言不明的奇怪味道。
鄭易的鼻子不由得抽了兩下,才勉強適應了一些。
馬車穩穩當當的停在木樓前,門口站著四個穿著和胡悅一樣的人。
看到胡悅從車上走下來,其中一人走上前來,撐著一頂黑傘,“頭,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臨近幾戶看管了起來。”
“嗯。”胡悅應道。
鄭易和龔平緊隨其后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偶有陰涼的雨水鉆進衣領,鄭易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
他急忙跑到屋檐下,找了塊干的地方。
龔平站在雨中,像是沒有感覺似的。
鄭易這才驚奇的發現,在他的周身,像是有一層什么東西,雨水根本淋不到他的身上就被彈開。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龔平跟著胡悅走進了木樓中。
“應該是我看眼花了吧?”鄭易這么想到。
于是連忙跟在兩人身后,一同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用來出租用的木質老樓,共有四層高,占地面積極大,比之前他在雨林街住的那棟樓還要大。
為了能夠盡可能的利用樓內的面積,樓主人除了留下一條逼仄的通道來供人進出,剩下的地方基本都打上了隔斷,分隔出一間又一間的小屋。
常年租住在這里的,多半又是些做苦力的。
在密不透風的環境下,樓道內的環境有多惡劣可想而知。
好在這樓主人還算是有點良心,至少在樓道里盡心盡責的掛上了照明用的煤油燈。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
借助微弱的光,鄭易能夠看到走道里有不少探出來的腦袋,不斷地向他們張望。
領頭的捕快十分不滿這樣的注視,皺著眉頭喊道。
那些探出來的腦袋,一個個面容枯瘦,雙目呆滯,頭上的頭發稀稀拉拉的,更有甚者瘦的已經脫了像,異常的可怖滲人。
對于捕快的呵斥,他們像沒聽見一樣。
“媽的!說不動你們了?再把腦袋伸出來試試!”
捕快十分不滿自己的威嚴收到挑釁,從腰間抽出明晃晃的長刀,大聲恐嚇到。
那些面容枯瘦的腦袋臉上露出慌亂的表情,紛紛縮了回去。
“呸,下賤。”捕快不滿的嘟囔了一聲。
“行了,趕快走。”胡悅出聲說道。
“誒,好嘞,頭兒。”捕快立馬換上另一幅面孔,快步帶隊。
“死者名叫馬翔,住在三樓,是在附近木匠館上工的工人。根據鄰居所說,他今天早上就沒有去上工,而且也沒有讓同伴替他請假。老板點名的時候發現他不在,所以就派人來找他。”
“那人在外面敲門敲了半天都沒有人答應,情急之下就狠狠地踹了兩腳門,把房門直接踹壞了。這才發現,馬翔已經死在自己的房間里了。”
上樓的過程中,胡悅又將案件的大致過程說了一下。
轉過三個樓梯口,四人來到三樓。
這里的環境要比一樓好得多,起碼看上去走道就寬了不止一星半點。
“三樓住的都是收入稍微高一些的工人,所以這里裝修的要比下面好一些。”領頭的捕快主動介紹。
走道里,黑壓壓的站著十幾個人,聚集在一處房門口。
看到胡悅上來,一個黑胖子就沖了過來,“胡大人,您可算回來了。我跟您說啊,這事兒可跟我真沒關系,我昨晚根本就不在這邊。”
“這是房東,周昆。”胡悅沒有搭理他,側身讓出身后跟的龔平。
“就是這個房間?”
“對。”
龔平點了點頭,自顧自的撥開人群,向房間里走去。
“胡大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你說這房間里死了人,怎么能怪到我這房東的身上啊。我好心把房子租給他們,讓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這是天大的功德啊。”見胡悅沒有搭理自己,周昆又主動湊了上來。
“要是做好事的活菩薩都要遭人指責的話,那以后誰還敢做好事啊,您說是不是……”
“安靜點。”胡悅眉頭一皺,這胖子話屬實有點多。
周昆馬上噤聲,縮到一旁。
“不進去看看?”胡悅回頭問道。
“啊?好。”鄭易點了點頭,也扒開人群,想要鉆進房間里去。
“誒,你哪來的?”站在門口的捕快伸手一攔,就要推搡,但看到人群外胡悅的注視,還是很識相的把手放下,沒有再多問。
房間內的布置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柜,床頭擺放著幾件精致的木質模型。
床上鋪著常見的粗布單子,下面墊著一些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棉花墊,墊子上滿是黃色斑塊。床上的單子看上去也是臟臟的,有些地方已經磨的反光了。
“是個懶人……”
鄭易心中默默想到。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龔平身邊的尸體上。
強烈的暈眩感從大腦的最深處瞬間涌上來,食管也像是被灼燒一般,酸臭的味道從喉嚨翻滾,胃酸像是浪潮一般直接沖出了他的嘴巴。
眾目睽睽之下,鄭易直接跪在地上,然后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