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中,奚懷洋收到葉柏舟發(fā)來的微信。
“啊,視頻發(fā)錯了。這個才是你要的全景。”
奚懷洋點開葉柏舟發(fā)來的這個新視頻,這回他不敢輕易在多媒體上直接放了,想著先在手機上放一遍。
跟先前發(fā)錯的舊視頻內容、大小、日期都不同。
只有9秒,奚懷洋蒙了。
要不是奚懷洋百分之百確定葉柏舟絕對不是會管閑事兒、伸張正義的人;要不是奚懷洋百分之百確定葉柏舟的血是液氮做的、是冷得不行的人……他都要以為葉柏舟是故意發(fā)錯視頻,故意挑最后的這個時間點發(fā)來,讓他沒時間先點開看一看,然后順理成章地讓大家都看見白倩砸車的過程,當眾給門安琪撐腰了!
畢竟視頻放到砸車這一段的時候,鏡頭還拉近拉近再拉近,生怕大家看不清砸車人的臉。
之前砸電動車的事兒本來就鬧得沸沸揚揚,沒找出肇事者就收場了,雖然視頻里那個叫門安琪的女生或多或少讓白倩露出了破綻,但是更多的人還是選擇相信自己印象中的那個白倩,認為白倩不可能做出砸車這種事。
于是他們轉而為這件事兒增添了很多其他莫須有的傳說,各自發(fā)表見解,最受認同的一種說法是根據(jù)白倩說的那一句“初中三年,還記得那件事,那件事是我錯了,但是現(xiàn)在都上大學了,沒必要再這么故意栽贓”延伸出來的——
白倩初中不小心做錯了事,門安琪惦記至今,于是車子被砸立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地懷疑到白倩身上。
“我覺得還是門安琪太小氣,初中的事兒能記到現(xiàn)在。”
“其實有時候想想,記仇的人真的好可怕。”
“哎,誰初中的時候沒有做過幾件錯事兒呢……”
“寬容、諒解,人一生中最美的兩個詞!”
……
種種說法,不一而足,總之不管從哪個角度,都是白倩無辜中槍,門安琪沒事兒找事兒,故意找碴。
可現(xiàn)在證據(jù)清晰明了地展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令眾人大跌眼鏡。
白倩就像被從頭淋了一桶冰水一樣,整個人僵在座位上,臉色慘白。
坐在她旁邊的幾個女生也都神情復雜地轉頭看著她。
而本來一個人坐在大教室最角落的門安琪,則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也不自覺地放大。
認真的嗎?
我門安琪有朝一日也可以得到正義女神的眷顧嗎?
本來都放棄了!已經做好認栽的準備了!
這是哪位好心英雄干的啊?這是誰拍到的?
是那個葉柏舟嗎?
可是為什么啊?我們不認識啊!監(jiān)控大哥不是說這人性子冷嗎?
短短半秒之內,門安琪腦子里閃過了一百個相關的問題。
她理了一下領口,又在原座位上跺了跺腳,深吸一口氣,手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最后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短發(fā),強迫自己從興奮中冷靜了下來。
這下,她算是可以直起腰板去質問白倩了。
門安琪雄赳赳氣昂昂地站起來,正要大步往白倩那兒走,就看見白倩站了起來,匆匆往外走。
那架勢,門安琪想了一下,字典里應該叫作“落荒而逃”。
門安琪一點也不合時宜地遲疑了,也許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人難堪……
門安琪又哼了一聲,心想著:冤有頭債有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白倩曾經鉚著勁兒讓我難堪的時候可沒這么想過。
她追了出去。她可比從小裝文弱沒正經上過幾節(jié)體育課的白倩跑得快多了,沒幾步就抓住了人,左手一推,白倩的背“哐”地撞在墻上。
盡管門安琪十分討厭白倩,但是不得不說,白倩真的擁有一副奪人眼球的好皮囊。
秋天的陽光照得白倩的臉蛋看著仿佛像一塊上好白璧,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睫毛上鍍著一層細小的光邊兒,眨眼的瞬間像是星星落到海洋。
可惜了,這么好看的人,心腸卻那么壞。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沒等門安琪開口說話,白倩先聲奪人。
白倩抬起頭,看著門安琪,嘴角微微翹起,眼神譏誚:“你不就是來興師問罪的嗎?現(xiàn)在看我在所有人面前丟臉,你很開心吧。你盼這一刻盼了很久了吧。”
門安琪皺起眉頭。
這位大姐是不是搞反了事情的發(fā)展順序?
到底誰先做錯事的?
“但我覺得你與其在這里質問我,不如先反省一下你自己。”白倩抬起下巴,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門安琪,“你也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
“啪!”門安琪沒料到自己會對“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句話這么厭惡,厭惡到白倩話音還沒落地,她就已經大力地扇了白倩一耳光。
聲音之清脆,力度之恰當。
“一個巴掌拍不響?”門安琪直視白倩,語調平平,“這下響了嗎?”
接近秋天,校園里的樹葉已開始慢慢地變黃,溫度會越來越低,天空會越來越清亮,夏天的黏膩終究會被幾場秋雨洗刷干凈——人間好時節(jié)就快到了。
“你砸我一輛車,我回你一耳光,勉勉強強算是扯平了,我也不稀罕你賠錢,就這樣吧,以后別再來招惹我。”
門安琪看著白倩的臉上迅速浮現(xiàn)出粉紅的印子,就像春天傍晚時的晚霞。
真是白瞎這張臉了。
門安琪第九十八次在心里感慨。
就在門安琪感慨的時候,她扇白倩耳光的視頻已經火遍了校園。
奚懷洋怎么可能錯過這種大事,他第一時間拿到原視頻,第一時間分享給了葉柏舟。
“門安琪這女的太生猛了!真一點也不心軟啊!”奚懷洋說,“這大場面我居然也在現(xiàn)場!”
葉柏舟默默看完了視頻,沒搭話,嘴角卻微微上揚了一下。
從碰見門安琪時聽到的那句“看什么看!再看要收錢了”,到這次視頻,葉柏舟覺得門安琪這女生還挺好玩的,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
有點意思。
往年新生體檢都安排在報到的后幾天,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延遲了快一個月了。
體檢相關事項的通知發(fā)在班群里,沒過五分鐘,班里就開始有人提議說要不等體檢完了,大家聚在一起吃個飯,好歹以后四年都是同班同學。
這提議要是提前兩周說,估計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受到廣泛的支持,因為現(xiàn)在大家都熟悉了,聚餐自然不為難。
門安琪最近日子過得舒適,電動車修好了,她終于又可以騎著小電動車,嘴里叼根棒棒糖,瀟灑威風地馳騁校園了。
現(xiàn)在看班級群里氣氛這么高昂,本來最近心情就很好的門安琪也受感染了。
吃個飯也行。
于是班長統(tǒng)計人數(shù)的時候,門安琪沒有拒絕,回了個“去”。
下課之后,門安琪也沒有急著回宿舍。
她網購的茶包裝的“碧潭飄雪”到了。
取了快遞之后,她騎著自己的電動車,耳朵里塞著耳機,心情很好地去了監(jiān)控室。
監(jiān)控室大哥一見是門安琪,立馬就笑了,打了個招呼:“怎么,電動車修好了?”
門安琪簡單復述了一下事情的全過程,著重謳歌了一下那位默默提供視頻的“正義女神”。
監(jiān)控大哥很篤定那位“正義女神”一定是葉柏舟。
門安琪聳聳肩,敷衍地應了幾句。
那天聽監(jiān)控大哥說了葉柏舟這個人,門安琪回宿舍立馬就查了一下,雖然說不抱希望,但她還是想試試。
結果一看貼吧里那些瘋狂示愛的女同學,門安琪立馬打消了所有想法。
根據(jù)她的經驗,就這種流光溢彩型的人,能不招惹就盡量躲遠點兒,越遠越好!
她拿出快遞包裹,遞給大哥。
“這是送您的禮物,之前看您喝茶時老是噘著嘴吹茶葉,看著就挺累,這是茶包裝的,你丟一包放水里就成。”
大哥眼睛一亮:“哎呀,這個好!是什么茶?”
“碧潭飄雪。”門安琪說,“我上次聞您茶的味兒應該就是碧潭飄雪。”
她爸生前也喜歡喝這個,門安琪對這味道太熟了。
大哥感動得不行,直言門安琪是好孩子。
門安琪趕緊揚起手做“差不多了”的手勢,剛巧這時候她手機響了。
門安琪按下接聽鍵。
是生命探索協(xié)會的名譽會長奚懷洋打來的,說希望她能給社團最后做出來的觀鳥視頻配音。
門安琪:“哈?”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不是定的白倩嗎?
“行,就這么定了,加油哦!”
門安琪愣愣地掛掉電話,一個激靈,突然興奮起來。
“大哥!我走了!”她跳上電動車,騎著它,按照導航,快樂地朝班級聚會的地點去了。
白倩正在和班里同學聚餐。
微信里,學姐抱歉地告訴她說配音換人了。
白倩當然不可能直接問為什么,她只是面色如常地回復:“好,我知道了。”
這么乖的回應,讓通知她的學姐更加不好意思了。
“這次,主要是出了門安琪這個小插曲,電動車……”學姐發(fā)了串省略號過來,“就,影響還挺不好的。”
“嗯嗯,沒事的。”白倩發(fā)了一個正在笑的兔子表情包,“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對。那天喝多了,在那個角落看見電動車,還以為碰到了什么變態(tài),嚇壞了……我就稍微激動了一點,嘿嘿。”
學姐立馬就明白了。
哇,美女的煩惱啊,走夜路確實該警惕些。
學姐在微信里跟白倩又聊了一會兒,安慰白倩說沒事,她是什么樣的人,大家都有目共睹。
“唉,說到這個……學姐,你能幫我跟大家解釋一下嗎?感覺你開口的話,大家會相信一點。我現(xiàn)在說什么都……都不太對。”
“理解,理解!”學姐一口答應,“放心吧!”
又跟學姐聊了會兒別的,白倩給學姐推薦了幾款好用的面霜,互相分享了一些代購,才結束對話。
白倩關掉手機,黑色屏幕中,她的眼里沒有任何笑意。她心里已經開始有了大概的籌劃——
第一,繼續(xù)笑著面對。
第二,今天這頓班級聚餐,她要買單,重新拉攏人心。
第三,門安琪,你給我等著……
班級聚餐到了后頭,不管會喝的不會喝的,基本都被灌了幾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緒明顯高昂了起來。
后面才趕來的門安琪也不例外。
她不是愛擺架子的人,但也不是自來熟,所以開學這么久以來,真正跟她說了話的人,除了班長和團支書,還真沒別人了。
這一頓飯吃下來,大家發(fā)現(xiàn)同學們其實都挺好的。
一個喝得有些多的女生,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攀住門安琪的肩:“我看了那個!我欣賞你!”
“啊?”門安琪也喝得有些暈了,看面前這個女生好像帶著重影。
“就那個!你,啪一耳光打白倩臉上,就那個視頻!”女生對著門安琪豎起大拇指,“不是我說,牛!”
門安琪哭笑不得。
大家這么鬧哄哄地玩了幾個小時,不管認不認識的,都加了微信,然后又吵著要繼續(xù)喝下一輪。
門安琪沒參與,她困了。
第一回喝酒,她現(xiàn)在就只想找張床睡過去。
門安琪迷迷糊糊地坐出租車回了學校,下車才發(fā)現(xiàn)司機把她送到了凌波門。
她記得凌波門好像會很早關門來著……
是什么時候?
哦!對!八點半。
門安琪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會兒都九點半了。
關門了呀!
回不了學校嘍!
門安琪傻乎乎一樂,身子像破了口的沙袋,順著墻就滑坐到了地上。
漸漸地,她握著手機的手也沒力氣了。
她就這么睡了過去。
對面就是平靜廣闊的東湖。
夜色迷蒙,東湖湖面上飄著一層朦朧的霧氣。
不遠處一個高個子男生拎著一個公文包之類的東西,慢慢悠悠地走過來了。
男生越走越近。
他拎著的不是公文包,而是一臺筆記本電腦。
很近了。
近到可以模糊看見高個子男生的臉——他戴著鴨舌帽,穿著灰色衛(wèi)衣,黑色長褲,鼻梁很高,燈光在他分明的下頜線處落下了一層陰影。男生帥是帥,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這正是葉柏舟。
他最近連軸轉了好幾天,終于趕在截止日期前幫政府把系統(tǒng)做完了。
那天答應得實在太草率了,興許是楓園的石鍋拌飯?zhí)贸裕蛘呤寝蓱蜒筇珶┤耍不蛟S是導師太會挑時間問他……種種因素讓他放松警惕,一口答應了導師給的活兒。當他反應過來留給他做系統(tǒng)的時間并不多的時候,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回去,然后收拾利索,蒙上被子睡個好覺。
當葉柏舟注意到凌波門門前靠坐著一個人,且認出那個人就是門安琪的時候,他著實被嚇了一跳。
多虧奚懷洋之前不遺余力地在葉柏舟面前循環(huán)播放了半小時有關門安琪的視頻,他現(xiàn)在才能一眼認出門安琪。
盡管有些猶豫,但葉柏舟到底還是走到了門安琪面前。
“醒醒。”他半彎著腰,皺著眉拍了拍門安琪的肩膀。
門安琪毫無動靜。
“還活著嗎?”葉柏舟把電腦放下,兩只手抓住門安琪的肩膀晃了晃。
“沒……”門安琪聽了葉柏舟的話,也不知想哪兒去了,突然悲從中來,號啕大哭,“嗚哇哇哇!我爸早死了!”
就這一聲號叫,成功刺中了葉柏舟的心,把他那為數(shù)不多的同情和心軟引了出來。
他把門安琪扶正,伸手撥開她亂糟糟的短發(fā),想要為她擦擦淚,可那白凈的臉蛋上,哪有一丁點淚?
居然是干打雷不下雨。
葉柏舟彈了一下門安琪的額頭,還以為這人哭得多傷心呢,搞得他同情心泛濫……
“走吧,回學校。”
“門鎖了,回不去。”門安琪條理清晰道,“我看了,那兒有個洞,但是我不鉆。”
“沒人叫你鉆。”葉柏舟嘆口氣,她身上散發(fā)出濃濃的酒味,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行吧!鉆就鉆!”門安琪還挺委屈,“我堂堂一個都市麗人,有朝一日居然會鉆狗洞。”
“沒人叫……”葉柏舟正要重復上句話,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真要鉆?”
得到門安琪的肯定答復之后,葉柏舟點點頭,拿出手機,對準門安琪:“去吧。”
門安琪去了。
結果,她卡住了,半邊身子在學校里頭,半邊身子在馬路牙子上。
“大膽如來佛!居然敢壓你孫爺爺!”
葉柏舟在旁邊憋笑憋得肚子疼,他舉著手機,走近門安琪,問:“需要我施以援手嗎?”然后抓著她的腿把門安琪從洞里拽了出來。
“師父,別給我戴緊箍咒。”出來之后的門安琪異常乖巧,頂著一頭的雜草對他說,“我可聽話了,去西天這一路,不用緊箍咒我也為你保駕護航。”
得,這是把他當唐僧了。
“可觀世音說了,你這潑猴極為頑劣,為師恐這一路漫漫……”葉柏舟配合醉酒的門安琪演,“唉!為難啊!”
“呸!”門安琪啐了一聲,“觀世音的話你居然也信!我!門安琪!對著天空,對著大海!不,東湖!我門安琪,對著東湖發(fā)誓!這輩子一定好好報答師父!今生悉聽師父的話!來世甘當孺子牛!”
葉柏舟笑得像是發(fā)現(xiàn)了山谷最深處一朵好看的小花,眼睛里滿是溫柔。
“這么報恩,我也很為難啊。這樣吧,來世甘當孺子牛就算了,今生先好好聽話。”
“可以!”門安琪豪放至極,“從今以后,你讓我往西,我絕對不往東邊蘇杭走;讓我往東,我絕對不往西邊大理躥!”
目的達成,葉柏舟按下“錄制”鍵,視頻自動保存。
“那你拎著電腦,為師背你回學校。”
葉柏舟牽過門安琪的手,往背后一拽,再一頂,門安琪只覺得晃了一下,然后整個人就趴到了葉柏舟背上。
結果還沒三秒,葉柏舟就眼睜睜看著本該被門安琪好好提在手里的電腦,以一種決絕的姿態(tài)直接落了地。
“這電腦里全是重要資料,你干什么?”
“太重了。”門安琪的聲音已經輕了,“礙著我睡覺了。”
誰也料不到,一向悶在遙感學院里深居簡出、不見人影的葉柏舟學長,竟然在一個9月的夜里,背上背著睡得死沉的門安琪,手里拎著電腦,吭哧吭哧走在街頭。那一刻,葉柏舟陡然明白了取經那一路沙僧有多苦。
“你住哪個宿舍?”葉柏舟偏過頭問門安琪。
門安琪不耐煩地揮揮手,把頭換了個方向,臉對著葉柏舟,嘴唇正好跟他偏過來的臉頰碰上。
“……”
葉柏舟整個人靜止了。
夜風溫柔地拂過樹梢,偶爾幾聲鳥啼,襯得當下更加寂靜。
葉柏舟只覺得左臉火辣辣的,尤其是門安琪剛才碰到的地方,更是燙得他碰都不敢碰。
心跳如擂鼓,他一陣發(fā)蒙。
良久,葉柏舟才像如夢初醒似的,把背上的門安琪拽了下來,強迫她站直:“你這人!你怎么……”
跟這邊話都說不明白的葉柏舟形成強烈對比的,是那邊剛轉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的門安琪,她懶洋洋地看著葉柏舟,咧嘴一樂。
“喲嚯,小帥哥兒呀。”
門安琪一只手鉤住葉柏舟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正經地鉤起葉柏舟的下巴,帶著挑逗的語調:“來,帥哥,給姐姐笑一個。”
葉柏舟:“……”
“喲嚯,還是高冷型的啊?”門安琪思忖半秒,“這個型的姐姐也喜歡!”
不能再聽下去了。
葉柏舟滿頭黑線,他從包里掏出創(chuàng)可貼,豎著貼在了門安琪嘴上。
“閉嘴。”
“哎嘿!這個封不住我!”門安琪神采飛揚。
葉柏舟又從包里掏出一個創(chuàng)可貼,重重地按在門安琪嘴上,忽悠她說:“這是膠布,你現(xiàn)在張不了嘴了。”
門安琪點點頭,便噤若寒蟬了。
兩人這么安靜地只走了不過幾分鐘。
門安琪小聲地問葉柏舟:“你為什么要綁架我啊?”
葉柏舟都來不及回答,門安琪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又能開口說話了。
她興奮地歡呼了一聲,然后大聲唱:“我們還能不能,能不能再見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百年!”
葉柏舟按了按額角。
門安琪興奮得停不下來:“《貝加爾湖畔》怎么唱來著?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現(xiàn),我們流連忘返……”
葉柏舟面無表情,他現(xiàn)在就想把門安琪的頭按湖里讓她醒醒酒。
就這點酒量,還敢喝,還敢喝醉。
今晚但凡遇到點心思不純的人,武大就可能出一樁刑事案件。
看這樣子從門安琪嘴里也問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了,葉柏舟今晚過得太驚心動魄,他徹底沒了耐心,迫不得已地從電腦包里拿出電腦,黑進學校信息網,找到門安琪的宿舍信息,然后把人送過去。
當他滿懷歉意地把宿管阿姨叫醒時,阿姨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領著葉柏舟把門安琪送回了宿舍。
將門安琪摔在床上之后,葉柏舟說了句:“邪了門兒了,看著挺瘦,背起來怎么這么沉?”
他伸手拽過門安琪的被子準備給她蓋上,結果一抖開,里面塞著的內衣和零食全給抖出來了。
葉柏舟和宿管阿姨都蒙了。
宿管阿姨突然回過頭,看著宿舍里的其他人說:“你們就這么應付檢查的?”
“沒,沒有!”
一群人立馬否認。
葉柏舟今晚經歷了太多,現(xiàn)在已經波瀾不驚了。
他跟沒看見似的,把被子搭在了門安琪身上,想了想,實在覺得不解氣,他又把被子拉到門安琪頭上,徹底蓋住了她。
現(xiàn)在的門安琪宛如一具入土為安的尸體。
第二天,當門安琪醒來時,一睜開眼,床邊滿滿當當五個人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她差點當場嚇掉魂。
“啊!你們干什么,守靈啊?”
“你跟葉柏舟學長什么關系?”周迪率先開口。
“什么什么關系?”
從五個室友你一言我一語的重復敘述里,門安琪總算回憶起昨晚好像發(fā)生了什么,問道:“葉柏舟背我回來的?”
“不是。”周迪沉重地搖頭,“他公主抱……把你抱回來的。”
那邊李思舉著手機大喊:“你出名了!現(xiàn)在全校都知道昨晚是葉柏舟抱你回的宿舍!”
“下面熱評第四是疑惑葉柏舟怎么這么窮,連個房間都開不起。”
“那熱評前三呢?”
“都在罵門安琪。”
“……”
宿舍靜默了。
門安琪也靜默了。
打破寂靜的是兩聲敲門聲。
周迪打開門,是白倩。
白倩裝得跟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一張溫柔笑臉,蓮步輕移到門安琪面前,然后皺起眉,低下頭,一副謙卑的模樣,誠懇地說道:“之前,砸你的車,真的抱歉。”
她解釋了一下,大概是說那角落太偏,走過時看見墻角一片黑影,當時又喝了一點酒,以為遇上什么變態(tài),出于害怕的心理,都來不及辨別,直接拎起包打,然后才發(fā)現(xiàn)不是人,而是一輛車,但已經來不及了,車子已經倒了下去。
簡直漏洞百出。
葉柏舟所拍的視頻里,看得明明白白,白倩根本不是打人的那種打法,而是在砸啊,什么打了一下車子就倒了,明明就是被人砸得稀巴爛。
門安琪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混亂,涌入的信息太多,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昨晚好像親到葉柏舟了……
有嗎?
應該沒有吧,肯定是錯覺。
可是為什么夢里會有親到葉柏舟的錯覺?
門安琪不想再跟白倩掰扯。
再說了,那么確鑿的視頻擺著,大家是瞎子不成?應該也不用她再多說了吧。
門安琪不耐煩地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走吧。”
事后,門安琪反省。
其實一切都是從那兩秒鐘開始崩壞的。
首先,她不應該犯懶,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便懶得再跟白倩糾纏,所以沒戳穿白倩話里的漏洞。
其次,即使再不耐煩,面上的態(tài)度也應該擺好,因為在不明真相的人們面前,態(tài)度決定第一印象,第一印象決定事情“真相”。
再次,她高估了人們的智商和理智程度,忘記了憤怒的人會選擇性地只看自己想看到的一面。
最后,她實在對白倩掉以輕心了,又沒長記性。
總之,就是不管從哪個層面來看,她又犯了眾怒,又不招人待見了。
“就沖門安琪說話那態(tài)度,就算我沒像白倩一樣把電動車認成變態(tài),也會上去砸。”
“那么黑的角落,誰把車停那兒啊?白倩認錯也正常,不就是一電動車嗎,至于后來扇人耳光嗎?”
“手法這么熟練,中學時沒少欺凌別人吧?”
“葉柏舟居然喜歡一個混混大姐頭!”
“這人到底怎么考上的大學?”
……
門安琪剛剛才好轉一點的形象,再次跌落谷底,準確來說,比之前還要低。
她的幾個舍友本來一開始還覺得這都是小打小鬧,后來才發(fā)現(xiàn)大家這次是來真的,現(xiàn)在大家連帶著把跟門安琪同宿舍的舍友們也列入了用異樣眼光照射的名單中。
門安琪又不傻,她再大大咧咧也不是有感知障礙的蠢貨。
“沒事。以后你們離我遠點吧。”門安琪手里翻著書,邊翻邊道,“消停一段時間,她們不氣了,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可是……”周迪想要說話。
“別可是了。”門安琪拍了拍周迪的肩,“平時微博吃那么多瓜,還沒總結出規(guī)律嗎?明星出了什么事,當時再招人罵,過段時間也就好了,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得很快的。”
門安琪把書一合,往桌上一扔,封皮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生氣不值得》。
“我出門跑會兒步,你們別再愁眉苦臉地看著我了,清明節(jié)還沒到呢。”
門安琪去跑步了。
這是消除憤怒的最好方法。
在宿舍里她說話一套一套的,其實心底全壓著火呢。
她雖然不是人見人愛,但也沒到人見人硌硬的程度吧。一群傻瓜,葉柏舟把視頻都放出來了,你們居然還在那兒辯,在那兒懷疑,腦子但凡正常一點點,就能看出白倩的話有多少破綻;看不出來就說明是不想看,為什么不想看,因為討厭我,只想看到對我不利的方面。
這么分析一通,門安琪更生氣了。
她又氣又郁悶,只能去跑步排遣,而且要像瘋了一樣地跑。跑到累成狗,跑到身下有張床就能立刻昏睡過去的程度。
不過出乎門安琪的意料,她跑步的時候居然遇見了武大的校寵、珞珈神獸——小狐貍珞珞。
周圍難得沒什么人,門安琪郁悶憤怒的心情被珞珞的出現(xiàn)打消了不少。
她從入學開始就蹲守珞珞出現(xiàn),今天終于見到了。門安琪剛想去打招呼,只走了一步,就聽見頭頂上傳來嗡嗡嗡的聲音,她抬頭一看,一個有螺旋槳的小黑爪子?
應該是無人機那一類的東西吧,門安琪在電視上看到過,但現(xiàn)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現(xiàn)在門安琪主要是想把這黑爪子給拽下來,這東西太詭異了。
她走到哪兒這東西就跟到哪兒,她矮身,它就往下降;她往左邊偏,它也跟著往左邊轉;她往右轉,它就跟著往右偏。最后門安琪頂著頭發(fā)被螺旋槳攪碎禿頂?shù)娘L險,猛地躥起來想和它決一死戰(zhàn),結果這貨跟有眼睛似的,速度飛快地往上一躍。
門安琪:“來,你下來,我們談談。”
黑爪子“嗡嗡嗡”地響著。
老天爺不絕人之路,它只是換著法兒硌硬人而已。
都這時候了,連這破黑爪子也來欺負她。
門安琪往前走一步,黑爪子也往前飛一米。門安琪加速跑了幾步,黑爪子比她更快加速。
沒辦法,門安琪只能使出最后一招。
只見她雙腳分開與肩同寬,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黑爪子,罵道:“臭狗屎!”
出乎門安琪的意料,這玩意兒居然慢慢地減速,降落在地上,還真的停了。
門安琪都震驚了:罵一句還有這效果呢?
緊接著,門安琪知道原因了。
是葉柏舟。
雖然算起來她已經間接跟這人發(fā)生了很多事,但在清醒狀態(tài)下跟他打照面,這還真是第一次。
他看上去比照片里還要帥。
她算是理解為什么昨晚自己被這個人送回宿舍會引發(fā)眾怒了。
葉柏舟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類似遙控器的東西,神色復雜地從山坡的樹后面走出來。
他是來蹲守珞珞的,沒承想中途蹲來了門安琪,然后就順帶逗了她一下。
“你幼不幼稚?”
“你幼不幼稚?”
兩人居然異口同聲問了對方同一個問題。
門安琪換了個說法:“你無不無聊?”
“看你氣急敗壞卻沒辦法,被迫跟無人機賽跑、躲貓貓的樣子,怎么會無聊,這多有意思啊。”葉柏舟聳聳肩,笑得眼睛彎彎。
門安琪深呼吸一口氣,完了,戾氣有點上頭了。
她現(xiàn)在想一把揪住葉柏舟的頭發(fā),然后把他整個人捏在手里,像捏住一只螞蟻一樣——哦,不行,這人頭發(fā)好短,揪不起來——啊不行,更生氣了。
葉柏舟看著門安琪有勁兒沒處使、只能眼睛噴火的樣子,憋笑憋到喘不上氣。
這女生可太有意思了。
“是不是特想打我?”葉柏舟把寸頭下的帥臉湊到了門安琪面前。
“那倒也沒有。”門安琪皮笑肉不笑道,“我還得感謝你昨晚把我送回宿舍呢。”
葉柏舟一挑眉,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很認同:“這倒也是。”
門安琪忍了又忍,到底是沒有忍住。
“你說你送我回來,你就跟所有凡夫俗子一樣背著回來就得了唄,你怎么還公主抱呢?”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葉柏舟就立馬想起了那個擦過臉頰的吻。
門安琪尋思自己也沒說什么限制級的話,怎么就看到葉柏舟的耳尖跟被點燃了似的紅起來了呢?
“因為你在背上不老實。”
莫名其妙,再不老實還能翻天嗎?
門安琪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答案,葉柏舟無心糾纏,只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葉柏舟想了想,剛才無人機一出場,門安琪眼睛就亮了,她應該對這個很感興趣,于是他試探性地把手中無人機的遙控器遞給門安琪。
“你要試試嗎?”
如果奚懷洋在場,他應該會吱哇亂叫很久,因為葉柏舟最寶貝的就是這些無人機,旁人如果碰一下他遙控器,他就能揍旁人一頓。別問奚懷洋怎么知道的,他只是不信邪地試了幾次,然后被葉柏舟用武力告訴他有的東西就是不能碰的。
但此刻門安琪并不知道這一點,她聽了葉柏舟的話,看了一眼這個遙控器。
眼前這個遙控器長得跟游戲手柄差不多,只是多了兩根天線和一個屏幕。
但不得不說,這可比游戲手柄看起來高級多了。
也不得不說,她對這個其實還真挺好奇的,跟小時候那些同學玩的遙控飛機一樣。小時候她就很好奇,但是拉不下臉來和他們一起玩,現(xiàn)在竟然有人主動問她要不要試一試……
門安琪癟癟嘴。
“算了,”她有些不舍地看著遙控器,“我怕撞上什么東西。”
“沒事,有避障功能。”葉柏舟就跟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你放心飛,這一款就是入門機而已,非常好操作。”
啊,那就好。再說了,退一萬步講,這說白了就是遙控飛機而已,又能有多貴。
門安琪算了一下,最近因為胖了一點點所以在減肥,沒怎么吃飯,省下來的錢不是一點半點,四舍五入一下,她就是個小有資產的富婆了。
小有資產的富婆接過遙控器,這流暢的手感,這散發(fā)著金錢氣息的質感,這……
下一秒,門安琪嚇得脫口罵出了一句臟話。
她發(fā)誓,她真的沒有亂碰,就是電光石火間,她甚至都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就看見剛才還好好飛在空中的無人機,“啪”地就撞樹上了。
葉柏舟看著他的無人機,眨了眨眼。
門安琪:“……”
哎,她這嘴啊,是開了光嗎?怕撞什么怕撞,這下真的撞了吧!心里又補上一句臟話。
“你不是說有避障功能嗎?在哪兒呢?體現(xiàn)在哪兒了?”不能輸了氣勢,門安琪先聲奪人,率先回頭,惡聲惡氣地質問葉柏舟。
葉柏舟挑眉,喲嚯,這人的臉皮真是出乎意料的厚啊。
“避障系統(tǒng)無法看見樹枝。”葉柏舟走上前,蹲下,查看此刻正在地上“微微抽搐”的無人機。
門安琪剛想繼續(xù)梗著脖子問葉柏舟在這滿是樹枝的地方飛個什么勁兒,突然想起來校內帖子一早就科普說學校里玩無人機且玩得好的男生,只有葉柏舟一個。
她默默咽下了疑問。
行,算了。
沒事,她最近好歹也是個小有資產的富婆。
想到這兒,門安琪挺挺胸,擲地有聲地問葉柏舟:“來,告訴我價格,我賠你一架嶄新的。”
“哦?”葉柏舟聽了門安琪的話,回頭看著她,眼睛里有隱隱的笑意,“真的嗎?”
門安琪沒有錯過那一抹笑,她總覺得葉柏舟這個笑意味深長。
她稍微心虛了一下,但還是堅持昂首挺胸,堅持說話擲地有聲:“那必須是真的!”
門安琪摸了一下自己的手機,想了一下自己的微信零錢余額,給自己底氣,為自己加油:“富婆,有錢。”
葉柏舟垂下眼睛,抿抿嘴,但嘴角還是止不住上揚。
“那真是太好了。”葉柏舟在網頁上搜出無人機的價格,把手機遞到門安琪眼前,“讓你破費了,真是不好意思。”
門安琪數(shù)了一下幾位數(shù)……
她不相信,又數(shù)了一遍。
門安琪炸了:“你在騙我,這么個遙控飛機?你,我……這啥啊?”
這段話來自好不容易自信一回、自封是小有資產的小富婆,然后就付出慘痛金錢代價的、手足無措的門安琪。
這人真的是在騙她吧?
門安琪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然后她一邊在心里為逝去的金錢落淚,一邊蔫頭耷腦地說:“對不起……我賠你吧。”
葉柏舟不太明白,為什么當一直炸得跟地雷一樣的門安琪突然變乖的時候,他的心就如同被狐貍尾巴掃了一下,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沒事。”葉柏舟說,語氣里滿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
反倒是門安琪從這一句“沒事”里聽出一絲絲寵溺是怎么回事?
很快門安琪就清醒了,呵,怕是在做夢。
葉柏舟寵溺地說出那句“沒事”之后,緊接著就跟了一句:“但你硬要賠的話,我也就不拒絕了。”
“啊?”
“最近不缺錢,但是實驗室缺個助手打雜。”葉柏舟笑得可開心了,“知道遙感實驗室在哪兒吧?”
“不知道啊?”
“來,加個微信。”
門安琪愣愣地把手機解鎖之后遞給他。
葉柏舟接過去,行云流水般地打開微信,添加好友。
“就從明天開始吧,我看了你的課表,下午兩點半有空,位置到時候發(fā)給你。”
“行……哎,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課表?”
葉柏舟聳聳肩,裝作云淡風輕地說:“學校的學生信息收集網是我做的,我進網站跟回家一樣熟悉。”
到了第二天。
門安琪收到葉柏舟發(fā)來的位置,她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對角線啊!
她和他整整隔了一整座學校和一整座珞珈山啊!
“這么遠?”門安琪打字過去。
“不愿意來就算了。”葉柏舟很冷靜,故意說,“反正我也不是非得要你賠那無人機。”
門安琪果然上套了,當即決定再窮不能窮人格,搞壞了別人的東西就應該賠償,不就是一整座學校和一座珞珈山的距離嗎?在仁義禮智信面前算個屁!
門安琪出發(fā)了,雄赳赳、氣昂昂,誓要翻山把河蹚。
但話不能說得太早。
門安琪騎著電動車爬過一道又一道“絕望坡”,她聽著身下電動車痛苦地哀鳴,心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怎么偏偏就報了這所學校?
這坡也太多了吧?
她是來讀書的,還是來叢林冒險的?
難怪帖子里說葉柏舟神出鬼沒,常年不見人影。
這隔著整整一座山,誰沒事會出來晃悠!要把她扔這里,她也選擇做一位不問世事的世外高人!
門安琪都擔心一會兒往回騎的時候電動車會沒電。
好不容易到了實驗室,門安琪推開門。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葉柏舟戴眼鏡,他側對著她,鼻梁線條挺拔優(yōu)美,精致的板寸頭,頭發(fā)短而整齊地覆蓋住頭皮,干凈利索,棱角分明。
聽見動靜,葉柏舟轉頭看過來。
“來了?”他簡短地點點頭,當作打招呼,然后開門見山地拿下巴點了點面前的桌子,“裁剪影像,會嗎?”
門安琪根據(jù)字面意思理解,不就是剪東西嗎,有什么難的。
她自信地走過去,看著那一團黑灰色的東西,腦海里冉冉升起困惑:我是瞎了,還是變色盲了?
“這是什么?”門安琪問葉柏舟。
葉柏舟沉默了兩秒,嘆了一聲氣,突然覺得讓門安琪來實驗室?guī)兔Φ臎Q定做得不是很明智。
花了幾分鐘教門安琪認衛(wèi)星圖,葉柏舟又遞給她一沓紙,說:“要不你先從標注做起,反正你剛學會看衛(wèi)星圖,剛好來練練。”
“好!”
門安琪興致勃勃地答應了。
葉柏舟看著門安琪挺有干勁的樣子,有些欣慰。
不錯,現(xiàn)在聰明好學的年輕人不多了。
半小時之后,葉柏舟過來檢查作業(yè),發(fā)現(xiàn)但凡門安琪手工標注出來的地物,全是錯的。
葉柏舟都樂了,這人可真會在實驗室打下手,再這么幫下去,一會兒他那邊忙完過來一看這個標注,還得用排除法。
“會走路嗎?”葉柏舟低頭看著門安琪,鏡片后的眼睛看起來十分無奈,“幫我去買份飯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