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歡會結束以后，翠翠拉著李牧的手，一定要去咖啡廳。李牧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所以也不想去。當然李牧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幾個錢。

可翠翠一定要去，李牧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也好，李牧可以把心里話都說出來。

翠翠要了兩杯咖啡，李牧以為就是飲料，拿過來就喝了一大口，苦得他直咧嘴。翠翠笑了，馬上給李牧的杯里加了點兒糖，輕輕地攪了攪。

“我今天表現得咋樣？”翠翠用手輕輕地梳了梳李牧的頭發，撒嬌地問。

“你調到了團市委，為什么還去農村小學？”李牧沒有正面回答翠翠。

“體驗生活呀！我們團市官員交代的。我在學少部，要了解學生和少年的實際情況。”翠翠認真地說，“我現在也算是上班兒呢。”

李牧不說話，只是認真地聽著。

“你怎么不說話？大主任同志。”翠翠調侃著說。

“翠翠，你前途無量，我們沒有結果。你為什么要傻傻的追求沒有結果的愛情？”李牧直截了當的說。

“為什么沒有結果？如果你生活的幸福，我就離開你。”翠翠認真地說，“你不幸福，你不快樂呀！”

“翠翠，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過你，只是羨慕和欣賞。我幸福不幸福你是不知道的，其實我很幸福。”李牧嚴肅地說。

“騙誰呢？你不幸福，你不快樂，這個我一清二楚。”翠生氣了，“你和嫂子的性格根本合不來，怎么能幸福呢？與其痛苦地生活在一起，不如各自尋找各自的幸福。”

李牧沉默了。李牧外向，冬梅內向；李牧以工作為為重，冬梅以家庭為重——這是不可爭的事實。但李牧還是堅定地說：“翠翠，我們是不可能的。”

“今天不說可能與不可能，好好聊聊天兒，行嗎？”翠翠又開朗的笑了。

“我爸爸媽媽去農村了，今天你就陪我吧。”翠翠滿臉緋紅。

李牧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再不把話徹底說明白翠翠就會陷進痛苦深淵不能自拔，李牧拉過翠翠的雙手，認真地說：“翠翠，你沒看出來嗎？從你有這個想法的那天起我就沒有說過喜歡你，也沒有答應過你。如果你再堅持下去，就會誤了你的前途，也誤了你的青春。那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你會恨我一輩子的。你可以是我的妹妹，親妹妹。我們可以像同胞兄妹一樣走動，我會天天為你祈禱，祝你幸福快樂。”

“你就那么不喜歡我？我看中的是你的善良和你的才華，當今社會像你這樣的人太少了——為別人想得多，為自己想得少；只想付出，不想索取。”翠翠接著說，“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的人，你怎么就知道那么多？你給我修改過的兩份稿件，我一直保存著。看你修改過的稿件，我都覺得我的大學白讀了，連個初中生都不如。”

“把你放在山村里，是人才的浪費。我都和我叔叔說了，把你調到教育局來。這事兒我沒敢和你說，怕你不能接受。我了解你，你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奮斗去爭取，不喜歡別人的施舍。”翠翠像成熟的天使，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了。

“不，你不能這樣。你冬梅姐和我過了20多年的苦日子，我怎么能拋棄她？她性格內向、孤僻。離開了我，他就會孤獨一生，我不能這樣做。”李牧站起身來，甩開翠翠的手，像瘋了一樣跑出去。

他攔住出租車，直接回家。

大約夜里11點多，李牧敲開家門。冬梅披著衣服坐在炕沿邊上：“不是說學習一周嗎？今天咋回來了？”

“我想和你說說話。”

“正好，我也有話和你說。”

“你想說什么？”

“離婚。”冬梅就像湖面上那平靜的水一樣輕輕地說。

李牧驚呆了。風風雨雨，打打鬧鬧這些年，他們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今天，冬梅卻平靜異常的提出離婚，李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冬梅從抽屜里拿出紙和筆，紙上已經寫好“離婚協議”四個大字。

“你想想吧，家產怎么分？”

“家產，什么家產？不就是這所房子嗎？”

“還有3600元存款。”

李牧看冬梅真的要離婚，心里難過呀。當年，冬梅屬于富裕家庭的兒女。和李牧過了這些年苦日子，也許過夠了吧？想到這，李牧拿起筆認真地問：“一定要離婚？”

“一定！我已經已經考慮兩天兩夜。”冬梅堅定地說。

“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李牧嚴肅而認真的說。

“不用了。必須離婚！”一向優柔寡斷的冬梅無比堅定。

“孩子怎么辦？”

“孩子歸我，我能把她培養長大。”

李牧沉思良久，在離婚協議上寫道：“所有家產歸趙冬梅。孩子的撫養費和結婚費用由李牧負責。”李牧鄭重地寫上上自己的名字——也許這是世界上最簡短的離婚協議吧。

趙冬梅看了看協議說：“院子里那堆玉米賣了，錢歸你。怎么也能賣5000多元錢。”

“不要！什么時候辦手續？”

“那就明天吧。”冬梅依然平靜地說。

“好。”李牧倒退著向外走去，他想好好看看冬梅——此時此刻冬梅變得那么陌生。而此時冬梅的淚水也像斷了線的珍珠不住地流淌。

李牧是那么依賴冬梅——洗衣服、做飯這類家務活兒都是冬梅做。現在突然失去，李牧的心里是多么失落呀。

夜幕下的李牧顯得那么孤獨和無助，他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憐的人。為了捍衛自己的家庭，他連夜返回家來。到家卻辦了件兒和自己想法完全不同的事兒。

真情！人間真情在哪里？誰能告訴可憐的李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