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改之后的第二年，從市里轉來一位大專院校畢業的教師，她叫張翠翠，30歲。他的叔叔是市委領導，本來他是不上班就在家掙工資的，這次改革把她揪出來了，險些被撤職。由于叔叔關系，他來到立新小學上班，每天上下班都有專車接送。

張翠翠的眼睛大大的，眉如彎月，長發飄飄，和電視臺賣洗發液的廣告女郎發型一樣，清高的神態掛在臉上。

李牧任教導主任以后，安排張翠翠教學五年級數學。平素嬌生慣養、目中無人的她總是覺得高人一等。

李牧也不去聽她的課，因為李牧心里明白張翠翠就是臨時在這兒上班兒，隨時可能被調回市里去。不過，張翠翠的工作還是很認真的。

有一天張翠翠挑釁的說：“李主任，你好像從來沒聽我講課吧？”

“正規軍的課，土八路哪敢去聽啊？”李牧也帶著調侃的語氣回答道。

李牧看不好她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也不愿意搭理他。

“那不對，每個人都有進步的權利。領導不聽我課，不給我評課，不給我指導，我怎么進步？”張翠翠說話果然厲害，讓李牧有些不好應對。

李牧參加工作20幾年了，他知道做準備和不做準備講課是有差距的。于是，李牧立刻回答道：“今天第一節我就去聽你的課，別耽誤你進步?！?

“好了！”張翠翠轉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了數學教材。所有老師都看出來，這是張翠翠對李牧的挑釁，她瞧不起這位真實文化水平只有初中畢業的教導主任。

張翠翠不愧是正規大學畢業生。他講的分數乘法應用題，不但基本知識講得清晰透徹，延伸與拓展也特別到位。不但教學了分數乘法的理性，還教學了分數應用題在生活中的應用——這是教學知識的關鍵。學習知識就是為了應用，就從這一點我們足以看出她的教學理念是先進的。

聽完課后，張翠翠就去了李牧的辦公室。進屋就說：“主任，給我評評課吧。”

城里的孩子確實比農村的孩子大方一些。聽完農村教師的課，他是不會主動找領導評課的。李牧讓張翠翠坐下，微笑著說：“你先告訴我你對這節課的教學準備和設想。”

“通過這節課的教學，讓學生知道什么是分數應用題，怎樣解答分數應用題，如何利用分數應用題解決生活中的實際問題？”

“你的教學設想是清晰的，整節課的教學過程也是清晰的。所以你的教學任務完成得很好，學生的滿意度也是不錯的。”

“就沒有看出可以改進的地方嗎？”

“當然有?！崩钅磷孕诺卣f。

“說出來看看?！贝浯涮翎叺纳駪B又一次顯現出來。

“利用分數解決問題的時候，那個整體1是怎么來的？你好像是拿過來就用，根本沒有交代把誰看作整體1”李牧連聽課記錄都沒看就提出了質疑。

“這還用說嗎？”翠翠不解地問。

“你面對的是小學生，他們還不知道什么是整體1。不相信你回班問問學生?！崩钅劣忠淮巫孕诺卣f。

“再有，不知道你學習《新課程標準》沒有，老師是學生的組織者、引導者、合作者。要讓學生自主學習，合作探究，通過學生合作探究得出結論?？赡銕缀跏且粋€人把所有知識解決了，雖然學生學到了知識，但對培養學生創新能力的培養是不到位的。”李牧態度嚴肅而誠懇的說。如果你認為我說的不對，你可以把《新課程標準》拿出來學一學。

翠翠沉默了，他被這位普通的村小教導主任的教學理念折服了。翠翠低頭，手托香腮沉思著。

為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李牧接著說：“這節課的教學效果是很好的，對于問題的解決是沒問題的，你的文化水平在那，提出的引申問題對學生的發展是有益的。

張翠翠默默地站起身來，看著這位普通的教導主任，帶著不平常的心緒走出了李牧的辦公室。

翠翠說什么也沒想到，只有初中文化的教導主任對課堂教學研究得如此透徹。本來想借此機會給主任個下不來臺，反倒讓他說出自己無法反駁的理由。她當初那份傲慢清高，此時也蕩然無存。

按規定，每到年末每位教師要上交工作總結和教學經驗材料。然后交到中心小學存檔，好的材料推薦給上級。翠翠把自己的兩份材料使勁兒地拍在李牧的辦公桌上，調皮的說：“主任大人，請看。”

一般情況下教師都是悄悄地放在那就走了，怕領導看出問題還得重寫，她卻有意讓李牧看看。李牧把翠翠的材料看完以后贊嘆不已，覺得大學生的寫作水平確實高。隨后對翠翠說：“好，寫得確實有水平！”

“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當然有。”

“請主任說出來讓我聽聽唄。”

“你沒覺得理論知識太多，實際內容太少了嗎？要通過具體事例說明問題，這樣才能讓人信服?！?

“那你幫我修改一下唄，明天我再抄寫?！贝浯湔f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白天沒有時間，李牧只能利用下班時間詳細研究了翠翠的稿件。對這兩份稿件進行了刪減，增加了實例分析，加入了新課程理念的最新思想。

第二天，翠翠看了修改過的稿件，發自內心地說：“我真的小瞧你了。”

李牧看了看翠翠：“正常。初中文化做主任確實不太合適?！?

翠翠撇著嘴撒嬌地說：“說你會點兒啥，你還裝起來了？”

“不敢！不敢！”

翠翠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手托香腮沉思良久。

翠翠的教學經驗材料《課堂教學你我他》發表在省教育雜志上。

通過聽課和寫材料這兩件事兒，張翠翠不淡定了。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的接班兒教師，無論理論水平還是文化水平以及教學業務都達到了自己不敢相信的程度。李牧得付出多大的努力呀？她深深地被李牧的內在魅力所吸引。李牧的音容笑貌時刻出現在他的眼前，不知不覺李牧已經走進了她的內心世界。

清高自傲的翠翠變得沉默了。對象看了一大堆沒有中意的，找個啥樣的老公？他自己也說不清。翠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放假的前一天她給李牧買了件夾克服，還給李牧帶來一些干果兒。

李牧的愛人趙冬梅因為家境貧寒沒少和李牧吵架。加上對孩子教育方法的不同，－和李牧的矛盾越來越大。冬梅不管孩子管李牧，這是李牧很難容忍的。特別是經濟管理過于苛刻，平時竟然一分錢也不給李牧，這讓李牧在許多場合常十分尷尬。孩子不好好學習去了部隊，母親身體不好也去世了。

讓李牧不能里解的是冬梅對工作的態度，她的主導思想是不爭先，也不落后。而李牧的思想是要么不干，干就干好。特別是李牧做了主任以后，她成天說“”不要干那玩意了?！?

李牧再三告訴她：“干不干不是自己說了算，得聽組織的。”可冬梅就是不信。一年來兩個人幾乎不說話，冷戰持續很久。但李牧卻從來沒有想過離婚，因為她覺得做人要有道德底線。

寒假里李牧去市里辦事兒。街道兩邊張燈結彩，趕集的人擦肩接踵。李牧走過集貿大廳，剛轉身向東，一個人狠狠地撞在他的肩上。李牧猛回頭，竟然是張翠翠看著他前仰后合笑起來。

“死丫頭，嚇我一大跳?！崩钅拎僚卣f。

“啥事兒啊，這么急？”看你走路像跑似的。

“也沒啥大事兒。我走路就這樣，你不知道?。俊?

“既然沒啥大事兒，我們去吃個飯吧。我也沒事兒，就是逛逛?！贝浯湫χf。

“沒時間，我還有事兒?！?

“不對呀，你剛才說你沒啥大事兒了。”

“小事兒也得辦??！”

“好了，吃完飯我陪你去辦?！?

沒辦法，李牧只能隨著翠翠向前走。他們來到一家中餐廳，找個獨間坐了下來。翠翠敞亮的要了四個小菜兒，要了兩瓶啤酒。翠翠打開啤酒，每人滿了一杯。翠翠舉起杯，嬉笑著說：“很高興遇見李大主任，我們干一杯。”說著，她舉起杯往李牧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一仰頭就一飲而盡了，李牧也隨著喝了下去。

翠翠又把兩個人的酒滿上，她碰了一下杯就干了進去。李牧急忙說：“吃點菜再喝吧。”

翠翠放下酒杯，加了點菜放進嘴里。她慢慢地品味著，低著頭，紅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慢慢地品嘗著菜的味道。

他們又滿了一杯酒，翠翠端起酒杯就干了下去。李牧怕她喝多，勸道：“你慢點兒喝，多吃點菜?！?

這時，翠翠抬起頭看著李牧說：“我現在還單身，你知道吧？”

李牧點點頭，接著說：“你歲數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你不知道我心中有人了。”

“好哇。早點成親，我們好喝你的喜酒?！?

聽了李牧的話，翠翠委屈得留下了淚水。哽咽著說：“我心里的人就是你呀！”

聽了翠翠的話，李牧就像大大的驚嘆號，呼地站了起來。驚訝的說：“你，你說什么？”

“我心上的人就是你！”

“你喝多了，別喝了?！?

翠翠撲到李牧的身上：“我沒喝多，我說的是就是我的心里話?！?

李木呆呆的站在那里……

翠翠忘情地親吻著里木……

此時，空氣好像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