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斌他們走了以后，我在宿舍里，不知睡了有多久，迷迷糊糊的聽見門開了又關上了的聲音。

一個黑影閃了進來，溜到床邊，一只纖細冰涼的手摸著我額頭。

睜開朦朧眬的眼：你怎么進來的？

馬小會看著我：趁宿管不在，溜進來的唄，白天都上課去了，又不嚴。

我說馬小會：你沒去上課？

馬小會說：沒發燒，咱班副課啊，教室空一半還多兩把椅子出來呢，昨晚不回來怎么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我說：買完都半夜了，你們早睡了，不能吵。

馬小會從外套里，掏出一本《黃金百題》：呶，提前送你一本新年禮物，明年要考的公式和定義基本都在里面，背會了，及格不難。

我問馬小會：哪弄的？

馬小會一笑起來，特別好看，眼睛彎成月牙兒，俯身趴我身上，鼻尖對著鼻尖，彼此的呼吸聽的清清楚楚，頭發上的香味一直都那么好聞，聲氣好柔：先別問，怎么謝我。

一胳膊摟過馬小會。

我跟馬小會說：等畢業，一起回我老家，找個班上好不好。

馬小會掩不住聲的笑了出來，又愛又疼的摸了摸我頭：我怎么會喜歡上你這個大傻瓜。

我的確是個傻冒：你不同意？

馬小會沒說話，別過臉，在我脖子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兩排牙印清晰可見，捧過我臉：有人問，就說是我咬的，知道嗎，傻瓜。

我得好好想想是幾歲的時候，腦袋給俺家驢踢了，每次都這樣的話不由心：要是沒人問呢？

馬小會看著我，笑著：那，你就主動告訴他們，這排牙印，是馬小會咬的，好啦，穿衣服，吃飯去。

放假的最后幾天里，幾節主課上完了，還剩兩天的副課，這也是部里考慮學生們提前買票回家的問題，刻意的課程安排，可上可不上的，也就沒人去上了。

最后幾天，來食堂吃飯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四個打飯窗口，關了倆，我和馬小會打了兩碗米粉，三個饅頭。

馬小會說：老鄉給信了，買到了明兒晚上七點的火車，我家里的電話，寫在給你的那本書里的第一頁，晚上八點以后打，我都在家的。

我說：恩，你爸媽接了，怎么辦？

馬小會一口米粉差點噴了出來：哈哈，當小孩呢，他們巴不得我領個男朋友回去，這么著吧，你跟我一起回去，成嗎。

我說：不能啊，回家的車票我都買好了。

馬小會笑我：哈哈，傻樣，趕緊吃吧，吃完送小穎去汽車站。

小穎下午一點多的汽車，上午飯也不念著去吃，開心的收拾著東西，留一大包零食給我：老哥，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寒假快樂，明年見啦。

我說：把你家里電話留給我，想你的時候，給你打。

第二天，馬小會也走了，和七八個老鄉一塊兒，有男有女的幾個大專生。

熱鬧哄哄的火車站里，烏央烏央的人涌著人，和馬小會緊牽著手，跟在她那幾個老鄉的后面，真趕著時間點來的，開往唐山的列車正排隊檢票進站。

熱戀中的人，最怕分別，松開手的那一刻，頓感心里空落落的，馬小會也難舍的看著我：回家別玩的太瘋，按時吃飯睡覺，按時想我。

我說：恩，回去每天都給你打一個電話。

目送著馬小會檢完票走去站臺，拐進去看不見了，才離開，出了車站，坐公交回了灣里，去食堂吃了點東西，回宿舍就躺下了，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學院里的學生們，如洪水退去一般的基本走了個光，昔日熙熙攘攘的灣里，一下變的潮落一般的冷清，街道上行人稀落。

宿舍樓也空了，還有我的心，也空了，恨不得原地生一雙翅膀，啃幾個肉包子，吃飽立馬往家里飛。

不過沒關系，熬兩天，我也坐上長長的火車回老家了，一想到這，像一個小瘋孩一樣，跑進寢室，看車票丟沒丟，它沒丟，在英語書的第30頁里夾著，抱著被子和竹席，氣喘吁吁的跑到天臺上，平好竹席，鋪上被子，回家之前曬曬被子，也曬曬自己，一個大字型躺了上去，陽光正好，曬的身上暖暖的。

白花花的陽光，映的眼睛睜不開。

起身坐了起來，趴在樓桿上，一手比成勃朗寧，一手托住，瞄準遠處教學樓頂上的那個塔鐘，“嘣”！用嘴巴開了槍，假裝打中了它，時間停住了，可我沒有一點勝利感，像一個吃了敗仗的士兵，垂頭喪氣的下了樓，回到寢室，反鎖上門，用楊斌的被子嚴嚴實實的包裹住自己，不一會，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