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組織體檢的報告寄到家里時，遲早正在廚房燉燕窩。

蘇新皓這陣子忙一個跨國項目，常常熬夜，她想著給他補補身子。

拆開自己的報告時，她的手指頓住了。

婦科檢查那一頁，“子宮內膜異位癥，嚴重粘連，自然受孕概率極低”的字樣像根冰錐，狠狠扎進她眼里。

燉鍋咕嘟作響，燕窩的甜香漫了滿室，她卻覺得渾身發冷，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

她不是沒想過要個孩子。看著蘇新皓每次路過公園，都會溫柔地看著嬉鬧的小孩，她就知道，他心里是期待的。

他們甚至偷偷討論過，孩子要像他一樣聰明，還是像她一樣……有點小倔強。

可現在，這份報告像一張判決書，把所有的期待都打碎了。

＊

蘇新皓回來時，聞到滿屋的甜香，笑著走進廚房：“燉什么呢？這么香。”

遲早慌忙把報告塞進抽屜最深處，轉過身時，臉上已經堆好了笑：“給你燉的燕窩，快好了。”

“辛苦老婆了。”他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語氣里帶著疲憊，卻難掩溫柔，“等這個項目結束，我們去度個假吧，找個有海的地方。”

“好啊。”她應著，聲音卻有點發飄。

晚飯時，蘇新皓興奮地跟她講：“今天在樓下看到鄰居家的寶寶，粉雕玉琢的，特別可愛。我們以后……”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遲早打斷了：“我有點累，先去洗澡了。”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餐廳，把自己關在浴室里，任由熱水從頭澆下，卻怎么也暖不了冰涼的心。她該怎么告訴他？告訴他那個他期待的未來，可能永遠不會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遲早總是魂不守舍。她偷偷去醫院復查，結果和體檢報告一樣。

醫生說：“可以試試試管嬰兒，但成功率不高，而且對你的身體消耗很大。”

她拿著復查單，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著窗外飄落的梧桐葉，忽然覺得很無力。

蘇新皓很快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她總是失眠，飯也吃得很少，常常對著窗外發呆。

問她怎么了，她只說“沒事，可能最近有點累”。

這天晚上，他整理書房時，無意間拉開了那個緊鎖的抽屜——那是她專門放重要證件的地方。

體檢報告從一本舊相冊里滑了出來，掉在地上。

他撿起來，只看了一眼，臉色就瞬間白了。

＊

遲早洗完澡出來，看到蘇新皓坐在床邊，手里拿著那份報告，背影僵硬得像塊石頭。

她的心跳瞬間停了半拍，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你……看到了？”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蘇新皓轉過身，眼眶泛紅，卻沒看報告，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怕……”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我怕你失望，怕你覺得我不完整了，怕你……”

“怕我離開你？”他接過她的話，聲音啞得厲害，伸手把她拉進懷里，緊緊抱住，“傻瓜，我怎么會離開你？”

他的懷抱很燙，帶著點顫抖，卻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穩。

“有沒有孩子，從來都不是我們在一起的前提。”他捧起她的臉，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認真得像在許下一生的承諾，“我愛的是你，是那個在巷口倔強的你，是那個在醫院里逞強的你，是那個為了靠近我努力學習的你……跟孩子沒關系。”

“可是你喜歡孩子……”

“喜歡孩子，不代表沒有孩子就活不下去。”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語氣溫柔得能化開冰雪，“我們可以領養，也可以就我們兩個人，像現在這樣，一輩子也很好。”

“真的嗎？”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里滿是不確定。

“真的。”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著，“對我來說，你好好的，在我身邊，比什么都重要。”

臥室里的燈光暖黃，映著兩人交握的手。

遲早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心里的冰一點點融化。

原來她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在他這里，都能被溫柔地接住。

或許，生活總有不完美，但只要身邊的人是他，好像什么都能扛過去。

她抬起頭，吻了吻他的下巴：“蘇新皓，謝謝你。”

“謝什么。”他笑了，眼里的紅血絲還沒退，卻亮得像星星，“我們是一家人啊。”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溫柔得像個擁抱。

原來幸福從來不是按部就班的完美，而是無論遇到什么，都有一個人愿意牽著你的手，說“沒關系，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