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的新工作,是一家廣告公司的小職員,她負責文書的整理和錄入。簡潔會一些電腦的基本操作,運作起來很快便上手了,時常幫著老員工處理一些工作瑣事,但也能應付。
一大早,剛進入工作崗位,低氣壓的氛圍,讓每一個人都不敢弄出一點異響。會議室,領導和工作人員齊聚一室,商討合作事宜。
做為新進職員,簡潔偷偷接著私人電話,簡爸來了。簡潔的電話還未講完,被人點名,立馬站直,那模樣好像做錯事的學生,正在接受老師的教訓。
一份文件,劈頭蓋臉而來,茫然、羞愧,驚訝、震驚,簡潔被砸的莫名其妙。“簡潔,你怎么搞得,合同里多了一個零,你知不知道,你的失誤讓公司損失多少,你賠得起嗎你。”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簡潔的身上,她被突然而來的事故驚在原地,忘了替自己辯解。沒有人為她說話,沒有人替她辯解,好像沾染上都會被禍及。
這份突然來的羞辱和誤會,簡潔接下了。撿起文件,快速掃過錯誤處,甚至在電腦上找到原始文檔。“這份文檔和我電腦上的不一樣,這個錯我不認。”大家好像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有質疑聲,夾雜著嗤笑。
大概,覺得簡潔是個瘋子,這點不足以證明錯不是簡潔犯得。人微言輕,哪怕,簡潔自證清白,也沒人會相信她。
“我相信她。”那個聲音太過熟悉,讓冷靜的簡潔,突然變得不冷靜。“爸……你怎么來了?”鼻腔酸澀,淚點到達預警點,下一刻便是決堤的宣泄。
有人還在疑惑,這個人是誰,為什么相信簡潔。簡爸走到簡潔身旁,將人攬在身后,讓自己的身軀遮擋那些流言蜚語的中傷。他的孩子,不許旁人詆毀,哪怕,是惡意的揣測,都不能。
簡爸來了多時,他想看一眼簡潔工作的地方,那成想看到這一幕,立馬不再躲藏在暗處,與簡潔站在一起。簡爸說簡潔是個認真的孩子,對待工作絕對不會馬虎,這中間肯定有什么誤會。為什么一口咬定就是簡潔,會不會還有旁人接觸了這份文件,出現了過錯將所有責任都推給簡潔,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新人。
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就這么草率的定責,總歸,對被冤枉的人不好。簡爸請領導將事情調查清楚,若真的是簡潔工作失誤,他絕對不推脫。
簡爸的那一鞠躬,讓簡潔自豪又羞愧,終于有人肯相信她,可她愧疚的難以自立。事情沒有調查清楚,簡潔暫時休假,等待事情的后續發展。簡潔跟隨簡爸,離開這個工作了一周的崗位,她一點留戀都不屑。
“我相信我閨女,不是那么馬虎的人,工作沒了咱再找,大不了老爸養你。”明知道簡潔這會心里不好受,簡爸的一席話讓簡潔自恃的堅強,潰敗了一地。
簡爸說了,簡潔在城里工作,多虧小玥家人照顧,這一次,特意帶著老家的特產感謝人家。父女兩人復又來到林家,小玥媽媽熱情的招待了他們。
“阿姨,我爸帶了些老家的特產,說來感謝你對我的照顧,時不時叨擾和麻煩你,怪不好意思的。”小玥媽媽見到簡潔,將她拉進來,看到身后提著特產的簡爸,復又說他們父女客氣,趕忙讓進來坐。
簡爸見簡潔換鞋,意識到自己的鞋有些臟了,微尷尬的站在門口,進退兩難。若不是小玥媽媽察覺到,將父女兩人都迎進來,并未在意他們父女的拘謹。
落座后,小玥媽媽詢問簡爸的身體、家里的農活、收成,沒成想小玥媽媽如此健談,簡爸的拘謹也消散無蹤,和人無拘束的話家常。這一幕,多像一家人,小玥媽媽夸贊簡潔的話,讓她微微紅著臉,羞澀的低下頭,眼底一片濕潤。
小玥媽媽留他們父女在家吃便飯,簡爸不想麻煩別人,拒絕了留餐的好意。林蕭出現的那刻,緩解了陷入僵局的熱絡,簡爸執意要離開。林蕭主動問候簡爸,小玥媽媽吃驚,后解釋才知,他們見過面。
原來早就見過家長,小玥媽媽笑得有些曖昧,并未戳穿年輕人的那點心思。當林蕭提出,送簡家父女回去,簡潔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程予的司機,剛好在那一刻出現,搬來兩箱水果放下,也聽見他們的爭執,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簡潔。“我剛好順路,可以送叔叔一程,一點也不麻煩。”簡潔沒有拒絕,簡爸看簡潔這模樣,瞧出這男子是先前醫院停車場的那孩子,欣然同意。
知女莫若父,簡爸將簡潔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揣摩的清清的。自家孩子大概對這個男娃感興趣,連拒絕都沒有,他可不得做個順水人情的推手。
簡家父女成功蹭車,蹭的還是程予專屬司機的車,面子好大呀。一路無言,盡聽簡爸和人聊天,已然將司機的底細搞清楚,家里幾口人,哪里人氏,收入多少,父母年歲,兄弟姐妹幾何?簡潔都要佩服自家老爹,可以改行做偵探,他有那個潛質。
司機抱著兩箱不知名的物件,放在簡家老宅,簡潔客氣的推脫,說不需要。司機發話了,“程哥交代的,我就是跑腿的。”簡潔是不要也得要,不想留也得留,還尷尬的朝人致謝。
“不客氣。”司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笑得神經兮兮,她好尷尬的,好吧。簡爸在收拾,也不知兩人說了什么,見司機要走,復留人在家吃飯。“小伙子,在家吃了飯在走,還沒喝口水呢。”簡爸的挽留,并未替自家閨女留住人,司機小伙子說還有要緊事,改日吧。
人都走了,簡爸想看出些什么曖昧的因素,簡潔自顧的忙著,絲毫不帶搭理無聊的簡爸。他想問些什么,想說些什么,簡潔都明白,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難得幾日閑,簡潔當了回蛀蟲,簡爸也不催她,每天換著花樣的做好吃的。直屬領導打來電話,讓簡潔回來上班,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該有個結果了。
程予的電話來的很及時,而他人剛好就在村口路口,現在估計已然到了簡家老宅。簡潔剛出房門,便看到程予的司機提著大包小包,而跟簡潔打電話的人剛好坐在車上未現身。
“程予,等一下,我還沒想好,你別逼我。”程予差點就推車門而下,跟簡爸寒暄、客套,可他最終沒有露面。他尊重簡潔,同樣,也不想逼迫簡潔,他知道簡潔還沒準備好,一切顯得倉促而又冒然。
車外,司機硬著頭皮,接受來至簡爸的熱情款待,簡潔一副驚嚇過度的呆傻,做為家里的長輩,可不得招呼自家閨女的男朋友。后座的程予,可以看清簡潔的神情,以及外邊的一切,可他什么都沒做,靜靜的坐在那里,好似不存在。
簡潔看不到程予,可她感受到一絲不容忽視的目光,來至那個車窗里面的人。尋了個借口,匆匆從家里逃走,從未這么的狼狽過,簡潔心有余悸。
在簡爸的注視下,簡潔硬著頭皮坐到副駕駛,程予的眼神讓簡潔如坐針氈。車內安靜的沒有一點異響,誰都不愿打破這份寂靜,簡潔攥著拳頭,不肯為別扭的舉動說些什么。
“停車。”程予神情不悅道,車輪在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慣性驅駛簡潔的身體往前傾。
司機開腔道,“您還是坐后邊吧,安全。”簡潔不知程予的意思,司機可不能不知,程予這是生氣的前奏,已在可控制邊緣徘徊。
簡潔笑了,“我覺得還是前邊安全,至少,我能自由……”程予主動下車,繞到簡潔那邊,幫人開了車門,拉著人往后座塞,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程予的操作,不帶一絲猶豫,恨不得揍上一頓可惡的某人。
被程予這么盯著,簡潔渾身不自在。“回來也不打聲招呼?”程予先發制人道。簡潔說了,“您來不也沒打聲招呼?”兩人這是杠上了,程予的嘴角涌出笑。
“工作的事情……”程予聽說了些起因,想安慰某個倒霉蟲,奈何有人不領情。
簡潔搶白道,“處理好了,不勞您煩心。”她好像有些后悔,不該那么倉促的提出交往,他們相差甚遠,真的合適嗎?
程予湊近,才幾日不見,怎還生分了,這渾身的刺兒,還挺刺手。“又鬧什么脾氣,誰惹你了?”程予一時不明白了,簡潔別扭和生氣的原因是什么,難道是他?
“我又不是林小玥,不用你跟在身后擦屁股。”討厭的尊嚴,可惡的自尊心,她算什么,憑什么享受他的照拂。心口處堆結的惡氣,怎么都理不順暢,簡潔也不知自己在別扭個什么勁兒。
程予不禁笑了,道:“我倒是想給你擦屁股,你倒是肯。”簡潔一本正經,拒絕程予的靠近和曖昧。他的到訪、他的親近,都讓她有種慌亂感,無所適從的茫然,她膽怯了。
“程予,你嚴肅點,胡說什么。”簡潔羞紅著臉,礙于前方有人正在開車,不方便影響別人。他有什么話,不能私下交談,非得這么明目張膽的宣告,他們怎樣了一般。他們還沒怎么樣,他就這般的等不及,他到底是何居心。
這種想靠近,又怕受傷害,矛盾、猶豫,將人推向遠方。殊不知,這樣的冷處理也很傷人。簡潔怕了,怕再次受到傷害,怕再一次的重蹈覆轍。過往的悲痛,總能讓她時刻謹記,有些東西觸碰了還會受到傷害。
“哪里不嚴肅了。”程予此刻一本正經,倒讓簡潔說不出所以然,腰背直挺拒絕與程予有過分的親密接觸,哪怕是不小心的衣料摩擦,都讓簡潔如臨大敵。程予不高興了,以為把話挑明,他們之間應該親近些,反而有些疏遠,這種情況恕他不能接受。
一把將簡潔禁錮在腋下,任簡潔怎么掙扎都不松開,肉眼可見的速度,簡潔羞紅了臉,程予的惡氣也消散了一大半。“你是你,不是小玥,你可以在我面前任性妄為,也可以遇到處理不了的麻煩丟給我。可是簡潔,你總得給我個名分,讓我的關心也是理所應當。我認準了一個人,就不會輕易放棄,你現在這樣,是后悔了?”
簡潔好像聽到,那層包裹自己的堅冰,嘣的碎裂一地。她應該學著,將自己身上的刺,一根根收斂起來,刺傷別人的同時,她自己也痛。“程予,我只是……”簡潔低下頭,羞愧道。
“我知道,你還是介意,我的年紀比你大很多,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可是簡潔,我已經在規劃我們的未來了,你想退出晚了。”我們的未來,簡潔反復咀嚼這幾個字,它帶著安撫的魔力,讓慌亂的簡潔逐漸安靜。
“給我點時間,我最近因為工作的事情,有點上火,焦頭爛額。”這是打開心扉,愿意跟他溝通,干嘛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他好怕呢。
程予將簡潔的手放在掌中,兩只手握在一起,“怎么不跟我說,自己一個人扛。別忘了,我是你的靠山,也是你的依靠。”程予并未告訴簡潔,她的麻煩已經被他處理了,也沒追問她的顧慮。程予相信,遲早有一天,簡潔會自己告訴他,自己的一切,她想告訴的一切。
“程予,謝謝你。我相信,清者自清,老天自會還我公道。”程予被雷倒了,小小年紀,說話倒是深謀遠慮,讓他望塵莫及。
“公道自在人心。”夫唱婦隨,程予追加一句,簡潔露出會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