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晝的陽光和人工天幕的黑夜在天際交錯，瑰麗而又恍惚，洛凡書將視線從天邊收回，看向車邊。
警察局拘留所的門口，幾個犯人正在進行著登記，這些是洛凡書一下午的收獲，全都是非法改造義肢的，但和刺殺案有關的線索……
一無所獲。
電話響了，洛凡書打開全息投影，是薩薩里安那個廉價的仿生人秘書。
“晚上好，洛警司，就算工作也不要忘記晚飯哦。”
預設的問候語聽起來又生硬，又尷尬。
“……”
“案件進展的怎么樣了？”
仿生人的合成語音突然變成了薩薩里安的聲音。
“一無所獲……”
說著，洛凡書把一下午的行動簡報傳了過去。
“……哦……效率很高啊，有嫌疑的維修店都查過了；沒關系，繼續保持這樣的努力，肯定會有所收獲的。”
薩薩里安的口氣和電視里拉選票一樣和藹。
“可是……”
可是現在唯一算得上線索的就只有這些維修店了。
“洛小姐，不知道你生物學得怎么樣？”
“生物？”
洛凡書一愣，雖然她的記憶芯片里的確儲存了有關書籍，但沒有實際閱讀過。
“蜥蜴這種生物，在遇到危險時會斷掉自己尾巴來逃生，不過它的尾巴只有一根，如果連續遇到多次危險，它就只能……”
話沒有再說下去，因為看洛凡書的表情，她已經懂了。
“……繼續努力吧，洛小姐，我相信你會取得進展的！”
如果換做以前，這話肯定會讓洛凡書心情為之一振，但在停車場見識了對方的另一面后，她已經不感冒了。
……
“新的活計。”
掛了電話，巴洛看向在一旁忙活的杜云——為了應付檢查的義肢被搬下貨架，放上真正值錢的好玩意。
“新的活計？”
杜云有些疑惑地看向巴洛，這人是工作上癮了吧，這邊剛應付檢查，現在就又要搞事情，而且核心充能也沒充完，要錢不要命了嗎？
“偷點數據。”
默契地猜出杜云心中所想，巴洛解釋道。
“啊？”
雖然是盜匪不分家，但從殺手轉行成小偷，對于巴洛來說也太掉價了吧。
“還是十五萬，放心，不危險。”
“不危險？”
杜云有些懷疑，要真是不危險的活計，對面又怎么會開價十五萬？
“去奧利維亞家，偷一點數據。”
“奧利維亞？！她家里不是“次元盾”的安保嗎？”
這叫不危險？你忘了之前是為什么來找我的嗎！
“這次不一樣……”
看著杜云一臉驚訝的樣子，巴洛繼續解釋道。
“她家里已經被封鎖，安保也被關掉了，我們要對付的只是幾個普通警察。”
普通警察啊……
對戰斗毫無作用的刑偵型義肢，左邊警棍右邊槍，杜云腦海中下意識地浮現出洛凡書的樣子。
那確實算不上危險。
杜云這樣想著，卻突然意識到，大概是“私活”干太多了，對抗警察這種事情他已經不覺得危險了。
不行，等把老師保釋出來，這樣的心態肯定得調整一下，不然早晚有一天會出事。
暗暗提醒了一下自己，杜云轉頭看向巴洛。
“什么時候出發？”
“就今晚，那邊催得緊。”
“好，我去準備！”
……
“沒有問題……”
洛凡書一邊小聲地咕噥著，一邊在地圖上某個點畫了個小小的“X”。
薩薩里安的蜥蜴理論的確有幾分道理，那些被檢查的維修店果然不少都放松了警惕，其中甚至還有非法販賣化學極樂的大魚，但有關刺殺案的情報，依舊是一無所獲。
現在只剩下最后一家維修店了，店主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東方人。
看了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了，從早奔波到晚的洛凡書打了個哈欠，她隨手給自己注了一支強咖啡因，雖然現在差不多到對方關店的時間了，但工作因自己偷懶而拖到明天，只會讓她睡得不安穩。
所以還是去看一眼吧。
驅車停在對街的停車場，洛凡書往杜云的維修店方向望了望，招牌的燈箱果然是黯淡的，而就在她收回目光的前一秒，卻是一輛摩托車載著兩個人從小巷中竄了出來。
“2372”
杜云的車。
大概是警察的職業病，洛凡書第一眼就確認了那輛車的車牌，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駕駛員，電子眼瞬間就幫她測量出了相關參數。
肩寬、臂展、腿長……所有跟身材有關的參數都和杜云相差無二，但那張臉，卻和杜云完全不一樣。
有貓膩！
有面部插件的幫助，想要臨時改變自己的面容很簡單，但想要改變義肢的大小和長短，則會涉及到諸多參數和芯片的調整，哪怕義肢維修熟練工，那也是一件繁雜的工作。
猛踩油門，停車場中的小車猛地一竄，追隨著杜云的軌跡，匯入了深夜卻依舊不息的車流中。
……
“現在已是22時，對于很多云上城的居民來說，現在是在家中休憩的美好時光，但對于帝企鵝公寓的不少居民來說，他們因小冰穹區警察的無能和腐敗，卻只能流落在街頭……”
“諾頓·奧利維亞小姐分明是昨晚暴力事件的受害者，但小冰穹區的警方卻粗暴地封鎖了她的家。就算仿生人沒有親屬，按照法律遺產也應由仿生人管理局處理，警察沒有任何相關權限。我不禁想對話小冰穹區警察局局長，警察踐踏法律，難道這就是小冰穹區警察的工作現狀嗎？！”
已是深夜，但帝企鵝公寓卻依舊是熱鬧非凡，面對著各家記者的長槍短炮和群情激奮的民眾，小冰穹區的警察能維持現狀就已經不能被說成無能了，至于派人進去調查，就不是他們能力范圍之內了。
上面的確有跟他們講過，可以有限度地放些居民進去，但現在這情況人人都用攝像頭對著他們，哪里還分得清誰是居民誰是記者。
做了可能會犯錯，但不做只會被說成是無能；犯錯會降職，會丟了工作，但無能只會失去升職機會。
這筆賬，在場的警察都算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