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球上的其他城市不同，云上城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恒溫城市，它沒有四季的概念，氣溫永遠處于最適合人類生活的22°。而在南極洲創造出這一氣候奇跡的東西有兩樣，一是籠罩在城市上空的穹頂裝置，另一個則是遍布整座城市地下的供暖管道。

警察、記者、居民、還有附近看熱鬧的，人們把帝企鵝公寓圍了個水泄不通，示威聲和爭吵聲此起彼伏，甚至引來了游蕩在街頭的自動售貨機器人。不過在場的人類和AI都沒有發覺，就在他們腳下不到兩米的地方，兩個身影正緩緩地靠近著公寓。

“這邊……”

無視了環境溫度異常的警報，對照著視野中的管道地圖，杜云有些艱難地在管道中拐了一個彎。

這張涉及城市機密的地圖自然是野子的功勞，經歷了上次的事情，杜云已經接受野子的幫助了（他也沒能力拒絕），至于巴洛那邊，杜云則解釋是自己的技術——一個義肢維修師兼職做個黑客，好像也說得通。

在管道中艱難爬行了一個多小時，躲避了幾個巡邏維護的管道機器人，兩個人終于爬上這棟公寓樓的三十層，也就是奧利維亞的住所所在。

“滋滋……”

焊槍熾白的焰火下，供暖管道被焊出了一個出口，兩人機敏地落地，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借著窗外的燈光，奧利維亞住所的輪廓勉強能看清楚，一整套安保系統占據了房間接近一半的空間，剩下的則是人性化的溫馨擺設，讓人不禁感慨這個仿生人的情感已經進化到比肩真正人類的地步。

壓下心底泛起的些許愧疚，杜云和巴洛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了分頭行動。杜云直接連入奧利維亞的電腦，而巴洛則在房間里翻找起來，看看有沒有保險柜之類的事物。

“唉，挺好的姑娘啊……”

在野子的遠程協助下，杜云登入了奧利維亞的電腦，看到奧利維亞的自拍桌面，野子的嘆息在杜云的腦海響起。

不過嘆息歸嘆息，野子的遠程操作卻沒有絲毫遲滯，檢索程序打開，輸入關鍵詞：什洛·李維斯。

一條條或加密或未加密的信息被檢索出來，杜云很有職業道德的沒有點開查看，直接選擇了刪除，卻被提示文件正在使用，無法操作。

“野子！”

杜云立刻意識到是野子在偷看。

“嘖嘖……這個李維斯可真不是個東西……”

野子直接無視了杜云的勸阻，自顧自地感嘆道。

“野子！”

要是別的文件，杜云也就隨她去了，可有人為這些文件前后花了60萬，還有人為之送命，杜云不希望野子沾上半點危險。

“我就看看……等等！！”

杜云還沒反應過來野子怎么叫的比他還大聲，一個文件便強行占據了他全部的視野。

“備忘錄：25144小行星礦難事件”

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倆更熟悉這個事件了——這個案件的當事人、杜云的老師、野子的父親，大橋淳。

杜云的血液瞬間凝固，雷鳴般的心跳聲占據了他的耳膜，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目光緩緩下移。

“礦難緊急措施……更改礦難日志……20日更改至24日……于22日聘請大橋淳……23日系統升級完成……”

冰冷的文字展示著同樣冰冷的真相，老師大橋淳是因礦難入獄的，可根據這份備忘錄，那場礦難跟老師大橋淳根本沒有半點關系！

換句話說，老師大橋淳，是這個所謂“礦難緊急措施”的替罪羊，是李維斯議員的犧牲品！

所以老師在監獄、野子變成現在這幅樣子、自己出生入死攢錢，都是這個李維斯引起的無妄之災！

……

“我這邊弄完了。”

巴洛的聲音響起，粗暴地打散了杜云和野子的全部情緒。

杜云抬起眼皮，巴洛站在電腦屏幕后面，將一枚芯片放入手臂的儲物槽中。

“再等我一下，她的加密有點難破解。”

看了眼屏幕上的復制進度條，杜云隨口撒了個謊，他此時心情異常平靜，連表情控制插件都不用。

裝模作樣地等了十來分鐘，杜云利落地拔下網絡插口，關機起身。

“走吧。”

很快，兩人便消失在房間之中，先前的出口被重新焊好，只留下不易察覺的細微焊痕，除此之外，房間里就連細微的腳印都沒有留下。

“還有活計嗎？”

悶熱到有些呼吸困難的管道里，杜云看似隨意地找了個話題。

“暫時沒有。”

無線電里傳來巴洛的回答。

“這錢賺得太簡單點了。”

調笑了一句，杜云卻默默地與巴洛多拉開了半個身位——巴洛和李維斯有不淺的聯系，他已經不打算把后背托付給對方了。

“不常有。”

巴洛毫無察覺。

……

兩個街區之外的某個酒吧門口，安靜靠在墻邊陰影的洛凡書和周圍的氛圍多少有點格格不入，就算偶爾有人想過來搭訕，也都被洛凡書冷冷的眼神給逼退。

而她身前，杜云的摩托車靜靜地停著。

突然，摩托車的車燈亮起，開始了預啟動模式。

電子眼環境感應模式打開，路邊井蓋的動向被迅速察覺，洛凡書立刻守過去，舉槍戒備。

“不許動！”

剛露頭的巴洛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洛凡書，來不及想個中緣由，手臂上的螳螂刀就處于半彈出的預備狀況。

而更讓巴洛驚訝的事情發生在身后，他只感覺背后一沉，杜云便閃躍到洛凡書身前，強電壓瞬間爆發，穿著便衣的女警司直接眩暈過去，連手槍保險都沒來得及開。

“閉嘴……”

螳螂刀彈出，杜云一手扛著洛凡書，一手對著幾個圍觀者指了一圈。

“走吧。”

轉頭看向巴洛，杜云的姿態隨意，就好像肩上扛的不是一個女警司，而是一坨普通的生物質。

“哦……”

巴洛罕見地結巴了一下，他突然有種錯覺，好像他是剛出來干“私活”的菜鳥，杜云才是那個經驗豐富的老手。

摩托飛馳，轟鳴響徹，像咆哮，點燃城市上空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