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纜車快到了,我們下車,唐佳穎也到了,她用眼神問我,我沒有回應她。下了纜車以后面前是一大片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誘人的閃亮,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妞妞的手和我的手緊握著,她抬頭問我:“阿姨,我們可以去玩水嗎?”我點了點頭,她脫離了我的手飛奔到湖邊,唐佳穎走過來一臉期待地問我:“怎么樣?”我看著妞妞奔上前的背影,然后對唐佳穎說:“我覺得,小孩子也沒那么可怕。”唐佳穎推了我一把然后朝妞妞走去:“姨媽陪你玩。”我也跟著走了過去。
妞妞用手捧起水向著太陽的方向撒去,水花散開也撒到了妞妞自己身上,可是妞妞不惱她大笑著繼續捧起水。我突然覺得,不管多渾濁的水只要在陽光下揮灑,應該就一直都是晶瑩剔透的吧,你看這些水,它們都很干凈,都像是天使。妞妞轉過身:“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說:“我叫姜雨笙。”妞妞又說:“雨笙阿姨,我以前有個名字叫‘滴答’就是雨落下來的聲音,可是我不喜歡,那不像女孩子的名字。”我愣住了,的確,這個名字的確不好聽,我也認同,但是被她自己說出來,我總覺得有些悲傷。我說:“妞妞就很好聽。你的大名叫什么?”她像是思考了一下:“我叫裴凡。媽媽說,她希望我過一生平凡快樂的日子。”我輕聲說:“嗯,我也希望。”
快到中午了,我們回到了日式小屋里,唐佳穎準備露一手所以就向她的小姑也就是妞妞的外婆要了一些食材。妞妞和我就在客廳里等著吃飯,她想看動畫片,我就放給她看了,現在的小孩大多不看哆啦A夢了。看著看著她突然問我:“雨笙阿姨,你還記得你讀小學的時候嗎?”我搖搖頭:“太久了,我不記得了。”她一臉苦惱:“我的后桌那個調皮的男孩子,總是喜歡拔我的頭發,還喜歡把我的本子藏起來。太可氣了。”我笑了:“那個男孩子可能是喜歡你吧。”她疑惑地搖搖頭然后驚呼:“怎么會呢,我喜歡媽媽,可我從來不會拔媽媽的頭發。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我就把自己的東西分給他,我喜歡他還來不及,怎么會去拔頭發呢。”她不解的小腦袋轉回電視屏幕,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這個問題,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要幼稚吧,總是不懂怎么喜歡的吧,但是我好希望妞妞也遲一點懂。她突然又轉過頭,笑著對我說:“雨笙阿姨,我也喜歡你。”我有些想哭,幸好唐佳穎在這個時候開飯了。
吃飯的時候發現,她和我一樣,都討厭吃芹菜。
下午睡完午覺,我們準備去采摘水果——是這個山莊自帶的果園,可是唐佳穎說什么都不肯起床,只有我和妞妞去了。妞妞偷偷告訴我她在這個果園里有個秘密,于是帶著我走到一株歪歪扭扭的樹下,我注視了這棵樹很久除了比其他樹要歪一些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妞妞神秘地沖我一笑,拉著我走到樹的背后——這棵樹是在圍墻的角落,所以背后不容易被察覺——樹的背后是一個巨大的樹洞,剛好到她的頭頂,她伸手去摸了摸拿出一個玻璃瓶,里面是一張照片。
她說這是小的時候或者說比現在還小的時候,爸爸送給她的,爸爸總是不在身邊,她很想爸爸所以就藏起來了,那時候媽媽工作很忙,爸爸要出差,所以她只能在外婆的山莊里和外婆生活,其實挺孤單的。自己唯一的朋友(這也是妞妞自己告訴我的),住在山莊附近的一個和她同齡的男孩子,去年因為拆遷也進了城,說著又掏出一個瓶子,是另外一幅畫,那個男孩子給她的,上面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蹲在地上,我看到旁邊有一個透著稚嫩的署名,傅修安。她還繼續說著:“幸好現在媽媽有時間陪我了。”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或許這個孩子每認識一個人都會帶他們來看自己的寶藏,我不是特別的那個,我這么告訴自己。直到她說:“雨笙阿姨,你別告訴別人哦,這里連我媽媽都沒來過呢。”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就不嫉妒洛歸寧了。于是我深呼吸了一口,對她說:“作為回報,阿姨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她點點頭,小腦袋像一個蘑菇。
我們摘了滿滿一筐的桃子回到了日式小屋,唐佳穎已經起床了,懶懶地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劇,我定睛看了看屏幕,居然是姜雨笙的電視劇,我冷冷地“哼”一聲,她氣定神閑:“雨笙,不得不說你弟弟這個演技還是不錯的。”我沒好氣的回答:“原來你不跟我們去摘水果是為了看這個二百五啊。”妞妞突然沖到客廳大喊:“雨笙阿姨的弟弟在哪?”唐佳穎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不會吧,妞妞你才幾歲啊就追星?”妞妞盯著屏幕說:“你懂什么呀?”那語氣足夠我笑好幾年的。
小的時候看動畫片,在動畫開始之前總有一個帶著鹿角的姐姐告訴我們一個小小的常識,在動畫結束以后她揮著手對我們說:“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我已經忘了那些小常識是什么了,也忘了動畫片播的是什么,但我始終記得這句話,并且堅信不疑。
我和唐佳穎的春假結束了,最后一天洛歸寧也回來了,她抱起沖向自己懷抱的女兒問她:“這幾天好玩嗎?”妞妞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她轉過身看著我:“謝謝你幫我照顧妞妞。”我說:“是我該謝謝你。”
下午我們就離開了這個山莊,就好像沒來過。那個明亮浪漫的上午,我們光著腳在湖邊的鵝卵石上走路,然后揮起了水花。那個溫暖美好的午后,她小心翼翼地拉著我去看她的寶藏,然后我們交換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