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花店裝修得非常好看,門口帶了一個小院子,小院子的門很熟悉,好像那個破敗院子新裝的門,都是白色的鐵門,有一種歐式院子的味道,旁邊的柵欄很低,種了一些矮灌木和三葉草,不知道這里的三葉草中會不會有四葉草呢。因為柵欄很低,所以我能夠在餐廳的窗看到花店的窗口。小院子右邊一小塊地上有一些向日葵,都還嫩,被雨水打亂著低下了頭,左邊有一個白色的秋千,凳子上布滿了雨水。中間是一條石頭鋪起來的小路,通向花店的正門。我一步一個石頭走到了門口,門是一扇木門,上面掛著一個小鈴鐺,如果有人開門里面就會聽到鈴鐺清脆的響聲。我打開門,看到門邊還掛著一個捕夢網(wǎng),里面的裝飾都告訴著我,這里的主人一定非常可愛,她喜歡用羽毛、透明玻璃、琉璃這些美好溫暖的元素做裝飾。應該是個很熱愛生活的人。
這家花店是兩層,樓梯也是木質(zhì)呢,我能想到走在上面它會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可不知道為什么,這些東西都讓我覺得溫暖,我看著剛剛從餐廳看出來能看到的飄窗,上面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我聽到了木樓梯真的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了,上面有人走了下來,我以為是傅修杰,可我先看到了一襲長裙,白色的,毫不夸張地說,就像一個花仙子,來到人間給人們帶來雨露恩澤,她不像是屬于這里的,像是總有一天會離開這里,奔向天空。
“雨笙!”我才看清楚她的臉,是簡冰玨,她叫了我一聲。我有些驚喜,我對她笑著,走過去問她:“這家花店是你的嗎?”她點點頭:“是啊,我們家那個,怕我整天帶孩子太無聊,給我開了一家花店,我也喜歡花。我挑地址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勁兒,看到這一塊的時候,我第一眼就認定了這里,所以就盤了下來。”
“這里真的很美,外面那個小院子也很好看。我喜歡向日葵。”我對她說。她拉起我的手,有些懊悔的樣子:“你說多不巧,阿杰剛走,你就來了,本來你倆還能見個面。”原來剛剛那個真的是傅修杰,我沒有看錯。我笑笑說:“沒事兒,這樣也好,反而尷尬。”她嘆了口氣,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指著飄窗對我說:“對了,這個飄窗,還有樓上的飄窗,這兩個飄窗都是傅修杰想要的,當時我問他對我們這家店有沒有什么好建議,他就提了這個。做出來以后發(fā)現(xiàn)果然不錯。后來我問他為什么想要弄一個飄窗。你猜他怎么說?”我搖搖頭,她笑了一聲說:“他說,他喜歡看雨,以后下雨天可以來我的花店看雨。剛剛也不知道怎么了,坐得好好的,突然走了,也不打聲招呼,等我給他下樓來送咖啡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了,打電話給他,他說臨時有些急事,就走了。”他應該是看到了我和文川所以才走的。剛剛還以為他跟蹤了我,原來一切都是湊巧。
“他喜歡看雨?”我問她。她點點頭:“是啊,以前我也不知道他喜歡看雨,最近我發(fā)現(xiàn)他好像還真的喜歡下雨天,喜歡靜靜地坐在那兒看著雨珠慢慢落下。可能年紀大了喜歡安靜吧。”不是的,應該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隱隱覺得,跟我有關,可我并不敢確定,我怕自作多情了,于是我笑了,我有什么資格自作多情呢。即使跟我有關,那又怎么樣呢,姜雨笙,你還是趁早醒了吧,別做夢了。
簡冰玨拉著我去飄窗上坐著,飄窗上放了兩個墊子,中間一張小桌子,很適合喝一杯咖啡靜靜地看書,看雨,不管做什么都行,都很合適。她坐在我對面,繼續(xù)對我說著:“我這店啊,是疫情前選定的,也是疫情前開了的,后來以為疫情也一直沒有營業(yè)。這讓我有些不好意思面對我們家那位,不過還好他不怪我。”說著她幸福地笑了笑。我說:“你家那位真的很好。”我挺羨慕她的,說實話。
“三月初的時候,因為那些花農(nóng)們生活困難,所以我就提前營業(yè)了,也幫他們減輕點負擔嘛,能幫一下也就幫了,倒是我們家那位,他怕我這么早出家門會感染上什么不好的東西,一度后悔給我開了這個花店。不過還好,花農(nóng)們的花質(zhì)量很好,而且因為疫情原因人們都憋得挺久了,看到好看的東西都挺向往的,有些路過的人們呢,就喜歡來買點花回家。不過也是,人嘛,總要給自己糟糕的生活來點浪漫的,我希望我開的這件花店可以給人們帶點浪漫和美好吧。”我一直看著簡冰玨說話,感覺她像是一個有魔法的人,特別能夠讓人聽得進去她說的話。她看見我一直盯著她說話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說太多了?”我快速搖搖頭:“不是的,我喜歡聽你說話,我覺得很……溫暖。”她笑了笑:“以后你常來好了。我應該都會在。”我點點頭。
“對了,后來阿杰聽說我進了很多花,還為了花農(nóng)早開業(yè)這件事兒以后,還買了很多花呢,還買了一些花樹。我還問他種哪兒去,他說種在一個充滿希望的院子里。當時我也沒多問,反正給我們店沖銷量,我就給他各種的花樹。后來他還問我店門口的那扇門哪兒定做的,我跟他說了以后還去定做了一臺,說是要給那座充滿希望的院子安一個好看的門。有時候啊,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她繼續(xù)說著,她說她不懂傅修杰到底在想什么,可是我……可是我知道啊,原來那座院子里的所有花,都是傅修杰種的,原來那天我去超市買菜偶遇他,是因為他剛種完那些樹,原來那扇多出來的小白門,也是他……他到底為我做了多少事,到底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簡冰玨停下里對我說:“雨笙,你電話響了。”我看了看屏幕,是方雪寒打來的,我接起電話,她說“姐,你今天來的吧?”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九點了,不知不覺跟簡冰玨聊了這么久,我對方雪寒說:“嗯,我馬上就來。”掛了電話,簡冰玨笑著說:“我也該關門了,今天我們家那位公司有點事兒,所以來接我來得晚,還好你陪我聊聊天,那你快去吧。”我跟她告別以后奔向方雪寒的酒吧,雨仍然下著,可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很愉悅,就連雨水落在我的車窗上我都覺得是一只只小精靈歡樂地躍然而起,她們隨著簡冰玨一起來到了這個凡間,她們最終還是屬于美好的。
我開得很慢,像是在享受這一段路程,這一路上我都覺得花香芬芳,覺得我開到哪里,哪里就會開出一條花路,在雨水的滋潤之下慢慢長大,最終變成一朵嬌滴滴的鮮花,還有爬山虎,它們也布滿了這條街的墻上,形成綠茵茵的一片。直到我聽到后面的車按著急促的喇叭聲,我才反應過來,我真是瘋了,可不管怎么樣,我還是非常快樂。